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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咱们为什么要偷溜出府啊？”
趁乱出府的马车上，绿腰一脸不解的同姜至道：“您若是想出府，只需同老爷夫人说一声，自会给您安排马车和护卫的，何须如此......”
偷偷摸摸的......
躲在车帘后朝外打量，确认没有被发现的姜至放下车帘：“你不懂。”
她就是怕王氏会给她安排护卫跟着，才偷溜的嘛。
但这话没必要对绿腰说，她目前还没能完全信任绿腰。
马车混在一众离席归府的宾客里，晃晃悠悠的离开姜府，朝街上驶去。
待彻底离开姜府范围，放下心来的姜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点晕马车。
姜至从小就晕车，后来自己考了驾照，出门就自己开车，倒是已经很久没有尝过晕车的滋味了。
现在感受到胃部久违的翻江倒海，姜至脸色泛白，直想骂娘。
怎么没人说过坐马车也会晕车呢？
绿腰见她脸色不好，担忧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姜至摆摆手，闭眼努力将不适压下去：“没事，我有点晕车，你把车帘给我掀开透透风......”
绿腰有些茫然，但见自家姑娘如此不舒服，赶紧照做，起身将两侧的车帘都掀开。
微凉的夜风透进来，姜至这才觉得好了一些。她缓了缓，觉得稍微好一些了，才睁开眼朝外望去：“现在到哪儿了？”
绿腰跟着朝外望了望：“还有一个路口就是南大街了。”
京城晚上有宵禁，太阳落山后，只有南大街准许摆摊营业，到了亥时，就连南大街也不许人逗留了。
一旦被夜晚巡逻的人抓到，都会被抓起关进大牢严加拷问。重则免不了皮肉之苦，轻则也会被罚银钱，关上好几日。
只有少数几个节庆例外，比如元宵，七夕等。这种特殊节日，南大街是彻夜开放的。
今天只是寻常日子，她们最多只能在南大街逗留到亥时。
马车晃悠着驶过一个路口，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到处张灯结彩的南大街进入两人视线。
作为天子脚下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南大街比姜至以往在电视剧中见过的任何一幕古装剧都要震撼繁荣。
一眼望去到处是各种各样的花灯，直照的这一整条街道亮如白昼。路边的酒家商铺鳞次栉比，各色旗帜在夜风中肆意飞扬，每家店里都集满了客人。
街道两旁没有一处闲置的空地，这边一辆小车卖糖人花灯，那边一片是杂技表演，一阵火光喷出引来一阵叫好，桥边下的犄角旮旯里，还有一个白胡子老道摆摊算命。
这街上也不像姜至以为的男子居多，放眼望去，结伴出游的女子，和带着孩童的妇人也有不少。
姜至被眼前一幕所吸引，一时竟也忘了晕车的难受，直到车夫在马车外唤她：“大小姐，再往前人太多马车进不去了。”
姜至回过神来，弯腰下车：“到这儿就好，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我们自己去逛逛。”
车夫应下，待姜至和绿腰都下了车后，牵着马将马车赶去了一旁候着。
可不敢停在原地，这人来人往的，谁家的马车在原地停太久挡路，那可是要挨骂的。
万一挡了什么高官大户的道，更是不得了。
姜至原本还翻江倒海的胃，下了马车塌在实地上，再被夜晚的风一吹后，也不怎么难受了。
她望着眼前的场景，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灯火的光，显得亮极了。
“真好看啊。”
她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眼前这一幕，颇有些历史书上大唐盛世的味道。
绿腰也连连点头：“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一到晚上，所有街道都关闭，不许任何人出入的。”
姜至心跳了一下：“那是什么时候变的。”
原身姜至是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年出不了几次门，自然也对外界的变化没那么上心。
绿腰不疑有他，想了想回道：“约莫一年前吧，当今圣上下的令，开南大街为什么试验街道，夜晚可以摆摊至亥时。刚开始开放的时候，街上也没什么人，只两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如今这样了。”
一年前？
试验街道？
姜至唇角微扬，心中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几分肯定。
她没再多说什么，与绿腰结伴往前走去。南大街游人众多，灯光晦暗不明，照应着一张张看不真切，却都洋溢着笑容的脸庞。
姜至作为姜府小姐，月例银子自是不会少。临出门前，她特意叮嘱绿腰带些银子在身上，这会逛街买起东西来，毫无心理压力。
绿腰平日里跟在姜至身边贴身服侍，也鲜少出门。主仆二人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稀奇，什么都想买来试一试。
不一会儿的功夫，绿腰手上便拎满了东西。姜至手里也拿了好些，她想跟绿腰一人一半，但绿腰死活不同意：“姑娘您的手是拨琴研磨的，怎能做这个呢，我来就好。”
姜至无奈，最后好说歹说，拎了几件不重的东西。
待逛累了，姜至拉着绿腰进了一家路边的茶楼歇脚。茶楼人不少，一楼基本已经没什么位置了，姜至多出了些银子，上了二楼雅间。
雅间窗户临街，坐在椅子上便能看到街上的人潮汹涌。
绿腰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姜至抬手给她倒了杯茶：“歇一会儿吧。”
绿腰额上出了些汗，脸上却挂着笑。她将杯中的茶饮尽，同姜至感慨道：“先前听少爷提起过南大街夜景的繁荣时奴婢还有些不相信，现在才知道少爷一点都没说谎。”
甚至，因为姜恒肚子里实在没多少墨水，夸来夸去就那么几个词，这南大街比他口中描述的还热闹好玩。
绿腰伸头朝下望去，看到街边两个表演杂耍的人正将拳头粗的铁链缠在自己脖子上，引得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绿腰有些害怕的捂着眼睛，又忍不住好奇从指缝里偷看。
她正看着，忽然听到姜至凉凉问道：“姜恒还会同你讲这些？”
正常大户人家的院子里，一个少爷是不会同一个丫鬟分享这些的，哪怕她是姜至的贴身婢女。
绿腰身子一僵，连眼睛也忘了捂：“姑娘......”
她慌张的宛若一头受惊小鹿，本就清秀白皙的一张脸，因为惧怕更添了几分惨白，看起来十分可怜。
她颤着声解释：“姑娘，奴婢没有其他心思，少爷心善，只是偶然跟奴婢聊了几句......”
感觉自己活像一个恶毒反派的姜至：“......”
算了，这些天接触下来，感觉绿腰也不是那种一心只攀附权贵的人，书中绿腰爬姜恒床的情节还在后面，她若真存了什么坏心思，到时再处理她也不迟。
“行了，我只是随口问一句。绿腰，来日你若有了喜欢的人，可以随时跟我说，我帮你考察做主。”
姜至还是没忍住隐晦提醒了一声。
绿腰脸红了红，嗫嚅了声：“谢谢姑娘，绿腰一心只想侍奉姑娘......”
姜至弯唇笑了笑，并未把她表忠心的话听进去。她抿了口茶，上好的龙井，入口生香。
她上学那会喜欢喝饮料，尤爱冰过的可乐。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日日离不开酒。再后来她爬到高层，有了自己的话语权后，胃也伤了，开始养生喝茶。
这路边的茶楼龙井味道一般，比不上她那些客户精心准备的茶饼，但配上这鼎沸的繁华夜景，却也别有滋味。
绿腰缓了一会心情，见姜至托着腮看向外面，专心品茶吃糕点，仿佛真的没把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才慢慢冷静下来，问道：“姑娘，咱们要再这歇多久啊？亥时前咱们需得赶回府去。”
“嗯。”姜至漫不经心的点头，圆润的白皙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再等等。”
绿腰愣了愣：“等什么？”
姜至抿了口茶，突然伸手指向楼下的一家点心铺：“绿腰，那家点心铺的点心好香，你去买些来，我在这儿等你。”
绿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起身，不疑有他：“好，姑娘你在这等我一会，奴婢去去就来。”
姜至笑眯眯道：“好，不着急，你注意安全。”
待绿腰离开，雅间的隔帘晃了两下后重新安静下来。
姜至抿着茶，极有耐心的等着。
片刻后，她终于听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姑娘在等谁？”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带着些许的克制隐忍与希冀。
姜至抬眸望去，一道挺拔的声音立在雅间隔帘外，一阵微风吹过挂在窗下的灯，将他映在帘子上的影子拉的明明灭灭。
姜至忍住鼻尖的酸涩，笑道：“樊时安，好多年不见，既然来了，不进来见见我吗？”
帘外的身影似乎是颤了下，又似乎只是风吹檐下灯带来的幻象。
沉寂了片刻后，帘子终于被人从外掀起。
樊时安只身迈步进来，唇角含笑，眼底微红，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姜至，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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