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的桌边，两人对立而坐。
“你知道我会来，特意支开丫鬟，给我创造机会？”
樊时安问。
“你既然用诗册试探我，那姜府里肯定有你的人，以便给你汇报我看到诗册后的反应。”
姜至微微一笑。
如果是原身姜至，对樊时安的送来的诗册不会有任何反应。
而她既然从姜蕴手中截过诗册，只要姜府的眼线将此事汇报给樊时安，樊时安就知道姜至换人了。
樊时安点头：“你怕我不方便去姜府找你，所以干脆自己跑出来？”
姜年礼虽然职位不高，大小也是个官老爷，府里家丁护卫不少，夜间巡逻也是不落的。
姜至不知道樊时安有没有继承原文中的高强武艺，可以夜探姜府不被任何人发现，为了保险起见，她干脆自己出来，给樊时安机会接近自己。
她赌樊时安的人一定会把自己看到诗册后的反应，和自己出府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樊时安，也赌樊时安得知消息后，会立刻找机会来见自己。
很明显，她赌对了。
樊时安笑了笑，十分感慨：“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聪明。”
“能想出这种方法来试探我，你也很聪明。”姜至客气了一番，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
“一年半了吧。”樊时安轻叹口气，搭在桌面上的手微微蜷起：“刚过来的时候，花了些时间适应，后来慢慢接受了现实，一度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直到半年前，在京外寺庙中遇到你......不对，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你。”
见到姜至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手下人跟他说，那位是姜府的嫡出小姐，名唤姜至，那日是跟着家中长辈前去烧香祈福的。
同名同姓，长得还一模一样。
樊时安当时没忍住，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上前试探了一番。
可姜至当时的反应给他狠狠泼了一桶凉水。
“她看向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不是你。”樊时安道。
但他还是派了探子进姜府，暗中观察姜至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反常之处立刻汇报给他。
既然他能穿越，那么有一天，与他同时空的那个姜至是不是也有概率会穿越过来。
樊时安忍不住笑：“没想到，真被我等到了。”
暗探会将每日姜至的举止言行都细无具事的记录下来汇报给他，这几日开始，姜至对几个弟弟妹妹的关心有些反常，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破绽。
刚好遇上姜蕴生辰宴，樊时安便想了这么个方法试探。
姜至听到这，忍不住挑眉：“那你在马车里与我对视的时候，还假装不认识我。”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没确定之前，干脆不要与你扯上任何一点关联。”樊时安道。
其实他不露面，只派慕风将东西送去也是一样的。
可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哪怕知道并非同一人，还是想隔着车帘望一眼那张脸。
后面这半句他没有说，姜至也没有问，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所以你只是单纯的穿越，并不知道故事情节对吗？”
樊时安闻言微愣，下意识蹙眉：“什么情节？”
姜至深吸一口气，将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以及小说的大概情节都说了一遍。
樊时安听完后，神情有些古怪：“所以说是有人写了一本小说，十分巧合的用了我们两个的名字做反派，还给我们俩都安排了凄惨无比的结局？”
姜至点头，自己也觉得十分玄幻，更玄幻的是，他们两还都穿越进了这本小说里。
樊时安摸了摸下巴：“知道我们两名字的，应该是我们高中时候认识的人。”
他高中毕业后便出国了，而姜至则留在国内去了别的城市，此后经年两人再也未曾见过面。
能同时知道两人的，肯定跟两人是同一个高中的。
他问道：“能把我们写得这么惨，肯定是跟我们有仇，你觉得会是谁？”
姜至摇头：“我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到，我高中时一直友善待人从不结仇，肯定是你的仇家吧？”
被甩锅的樊时安也不生气，笑道：“你确定？我记得你那会在学生会负责纪委检查，得罪的人可不少。”
他的神情让姜至不由想起两人上学那会冤家斗嘴的感觉，立刻反驳：“你那会没少打架，送情书被你拒绝哭的女生也一大把，论起得罪人，你可一点不比我少。”
樊时安：“......”
多年不见，这人战斗力怎么还这么强。
他扶额笑道：“行了行了，我们俩现在是同一战线的大反派，怎么说也是同盟，在这异国他乡就不能放下过往的事，携手共进想一下怎么改变结局吗？”
姜至十分知进退，立刻妥协：“当然可以，瑞王殿下有什么高见？”
樊时安：“......”
嗯，这阴阳怪气的感觉也是十分熟悉。
他轻咳一声，眼神扫过守在雅间门外的慕风背影：“我不清楚慕风的具体身世，也不记得他全家因我而死的事，也许此事另有隐情，我会派人暗中调查这件事，至少目前看来慕风对我忠心耿耿，没有威胁。”
他抿了口茶，望向姜至：“你那边呢？”
姜至想了想这两天在姜家的事情，有些头疼：“姜音后期黑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姜家的冷遇留下了心理阴影，姜家这几个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但也不是无药可救，我想着先试试看能不能趁她还没黑化的时候改变这一切。”
姜至望了一眼窗外繁荣的夜景：“南大街的繁华夜市，在我看的原文中是没有的，既然你的所作所为能将它改变，那就说明剧情是可以被人为干涉修改的。”
樊时安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做的？”
满朝文武都以为这是皇上一时兴起的想法，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他私下同皇上提议的，为此还费了不少功夫。
姜至抿唇笑了笑：“这很难猜吗？”
她的笑带着几分熟稔的狡黠，灵动又可爱。樊时安也轻笑一声，抿了口茶，不再多问。
正事聊得差不多了，姜至才恍然发觉绿腰去买东西的时间似乎略微久了些，低头朝绿腰去的方向望去。
樊时安见她的动作，解释道：“你那个小丫鬟被我的人支开了，大概要再过些时候才会回来。”
姜至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连这一层都提前想到了。
若是被绿腰回来撞到她与樊时安在一起热聊，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樊时安望见她眼底的赞许，笑容中带上些得意。
他好不容易等到姜至，自然希望能多待一会儿，他还有好些问题想问，有好多话想说。
可没等他的笑容放下，姜至突然站起身望向窗外，皱眉道：“姜恒？”
樊时安：“......”
他跟着姜至望去，人群中，姜恒跟在马玉书等一众公子哥身后，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一群人吊儿郎当的，一路走一路高谈阔论，眼神四扫，下巴仰得老高，手中折扇揺得装模作样。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群纨绔一样。
这群人瞧着一个个锦衣玉冠，家世不菲的样子，周边的路人纷纷垂下眼眸避开他们，生怕一个对视便让这几位爷记恨上了。
“啧......”
姜至啧了一声，眼中的嫌弃溢于言表：“你看他像不像你当年？”
昔日校霸，突然被点名的樊时安：“？？？”
“你开什么玩笑，我当年不比这帅？”樊时安轻咳一声，莫名有些心虚：“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了，我后来在你强制监督下不是都改了吗......”
姜至冷哼一声，不再理他，提起裙摆转身下楼：“我先带他回去，你小心些那个慕风，有事再联系。”
樊时安没有跟上去，望着她往楼下去的飒爽背影，唇角不自觉勾起。
他乡遇故知。
真好，这熟悉的感觉。
慕风见他在坐位上没动弹，走进来行礼问道：“王爷，我们走吗？”
樊时安摇头，抿了口茶水，好整以暇的望向楼下还在开开心心逛街的姜恒，笑道：“不急，先看出好戏。”
慕风跟着他的视线望去，什么异常也没发现，正当他蹙眉不解的时候，一道亮眼的红色身影突然出现在路边。
慕风眼前一亮，认出了这人：“这不是姜至姑娘么？”
他家王爷一向不近女色，这些年来身边出现过的女子少之又少。而今天，王爷不仅在他去给姜家送贺礼的时候，交代一定要让姜至姑娘看到这份贺礼，刚才更是跟姜至姑娘畅谈许久。
是以慕风对姜至的印象格外深。
他看着姜至，又看了看眉眼俱是笑意的樊时安，忍一向话不多的他忍不住问道：“王爷，您与姜至姑娘是什么关系？”
“原本有些不合，但现在么......”樊时安瞥了他一眼，笑得高深莫测：“你觉得呢？”
慕风隐隐有猜测，但他不敢说，只多望了姜至两眼，将这个身影牢牢记下。
待会回去得跟下面的人交代一下，以后对这位多敬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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