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万仇握着佛珠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他的日子又哪里会比曾典好过。
一个正常的父亲怎么会给孩子取这两个字,偏偏父皇赐他万仇,他的一生都充满了仇怨,好像真的印证了这个名字。
后面他给自己改名玄光,希望在仇怨中寻到独属于自己的一缕光。
但世事不见得要尽如人意,他还是回到了这里,且摆脱不了万仇这两个字。
他茫然的抬头看,曾典已经走了,面前是一个食盒,以及玄策那张笑嘻嘻的脸。
玄策早已把笛子收回去了,此刻正好脾气的把菜端给玄万仇,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小声说:“皇叔,这回没汤了。”
这串佛珠唤起了他尘封已久的回忆,以至于现在还无法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人的身上。
玄策说完这话看出了玄万仇有心事,他没再多言,转身退出了这间屋子。
在这个时候触玄万仇的霉头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喻长风正好整以暇的望着玄万仇的屋子,见玄策一脸谄媚的进去了,又神秘兮兮的出来,大抵也猜出了玄策是在干嘛。
这家伙有求于玄万仇。
喻长风说道:“吃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话音未落,冯鹤就不客气起来,不知从哪又弄来一个酒葫芦,正大快朵颐的吃着。
喻长风无奈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一天到晚像一个饿死鬼一样。
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和冯鹤认识,也不知道玄絮影是怎么想的,从深山老林里找出来这个人。
曾典从那里出来后本打算回府,路过天枢阁时忽然让人停住,他不让人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宁亭靖原本的院里,此刻这里正住着叶端。
想着进去聊聊也无妨,曾典便让人站在院外,他一向没有敲门的习惯,直接推门而入,叶端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匕首,听到声音平静地抬头,他早就习惯了天枢阁这不敲门的习惯,只是没想到来的人居然会是曾典。
叶端让曾典坐在凳上,他站在一旁。
曾典的目光在屋里打量了一遍,这里没什么变化,宁亭靖最爱的琉璃盏还在原处。
也不知是什么习惯,宁亭靖金银珠宝看都不看,偏偏对这琉璃盏情有独钟,有一次他打坏了一个,宁亭靖叫嚷着让他赔,这是宁亭靖第一次没端着架子,用朋友之间的语气和他说话。
环视一圈,曾典看着叶端放在桌上的匕首,问道:“有何特别之处?”
“你看上面的符文,”叶端伸手指着,“这是朔蛮人的,不知你是否看得懂。”
曾典盯着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看得不是特别真切,只能拿得近些,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放下匕首,解释道:“这是有关雾灯山的一首诗,传闻雾灯山白日飘雪,夜里起雾,是座怪山。附近百姓住了一些日子就会搬离,渐渐的,有关雾灯山的传闻便越来越多,神乎其神。但朔蛮皇室的先祖就是在雾灯山周围的村子长大的,甚至建立了朔蛮十三部,他认为雾灯山是个祥瑞,便提笔作诗,于是朔蛮军营的所有兵刃都必须要刻这首诗,以此来祈求山神庇佑。”
叶端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道:“朔蛮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信奉这个的呀。”
曾典笑了下,耐心地解释:“看着是这样,可实则真真假假谁又能分清呢,我也不过就是民间奇闻看多罢了。”
叶端也跟着笑了,曾典喜欢听一些古怪传闻,民间奇事都快让他编成一本书了。
曾典不想扯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头问道:“怎么样?这些日子过得可还行?”
叶端无奈摇头,看上去有些挫败:“他们不服我管教。”
“他们是宁亭靖招进来的,又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之间的关系早就超过了师生情谊。不过我看他们似乎真的长大了,从前变着法地出来玩,怎么现在一路上都没碰见一个人?”
曾典对最后一句十分好奇,明明人都在,怎么弄得和空屋子一样。
“你也说是长大了。有些人一日一夜又或是一夕之间就能够彻底蜕变,有些人却要在泥潭里摸爬滚打数十年经历抽筋剥骨般的疼才能变成另一个人。”叶端看他,“他们显然是前者,更何况宁兄的死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们没有被彻底压垮就算好事了,现在谁也不敢再提这件事,仿佛这个沉重的话题提起一句就能压倒他们。”
“那就不说这些了。”曾典听着也不免心中难过。
见曾典没有要走的意思,叶端只能眼巴巴地站着,不禁在心里唾弃自己为什么舍不得放两把椅子。
曾典看着半敞开的窗,海棠开了。
叶端顺着视线看去,大概猜到了什么,曾典的妻子和曾典就是在海棠花开时相遇,第二年便成了亲,只是他妻子体弱多病,嫁进来第五年就病逝了,曾典没有妾室,没有续弦,他就一个人拉扯着曾策。
有时候曾典会望着窗外愣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曾典似是才回过神,笑问:“累了吧?”
叶端也笑,真是什么都能让他看出来。
“还好,比起上朝听着他们的长篇大论打瞌睡,我更愿意站在这里同你讲话。”
曾典听后点点头,初见之时他以为叶端喜欢把话藏着,后面才发现叶端只是不轻易和别人交心罢了。
叶端知道有些话再不问恐怕就再也没机会问了,他道:“玄羽书怎么会轻而易举就败了?虽说他没多少人,但这些人都是精锐,打起来虽说只有几成的把握取胜,但至少可以拖延很长时间,一个月不到就把他那几万人收入囊中,皇上想必策划了很长时间吧。”
叶端这个问题曾典并不感到诧异,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既然问出来了,那自己就给他一个答案。
“咱们当今这位皇帝就是想让玄羽书反,他好以此震慑那帮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不然你以为玄羽书为什么会失败,他的人都安安静静的藏着,就待他揭竿而起,可临了临了怎么会把位置暴露,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在故意把他们往自己下的套里引,甚至他一早就知道玄羽书的人藏在哪里,都有谁。虽然他登基不过一年,但他手底下忠心耿耿的人可不少,愿为他卖命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他早年当太子的时候就没少和边关那些人互通信件,只是这件事只有我清楚。”
留着玄羽书,留着玄丹臣,目的不是打不过,而是想要借机敲打别人,登基一年就能平定这两件事,甚至还讨伐东平,一切事情都被他安排得这样稳妥,甚至从未出过纰漏,这样的事迹传出去谁不拍手叫绝。
“只是……”叶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曾典道,“只是皇帝老了疑心病就重,先帝登基时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知老了老了还愈发糊涂,甚至疑心病也来了,就是不知道当今皇帝会如何,恐怕也会循了先帝的老路。”
话音落下,周遭鸦雀无声,叶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抬起手摸着脖子,他怎么觉得头和身体快分家了?
见曾典还在一边分析,叶端急忙上去捂住他的嘴。
曾典要是在大街上说这话他不会搭理一下,但此刻是在他的屋子里当着他的面说这种掉脑袋的话,他不阻拦太说不过去了。
曾典往后仰,甩开叶端的手,问道:“你干嘛呀?”
“我不想让项上人头和身体分家。”叶端回过神,愣愣的盯着曾典,“你要实在想骂就出去骂吧,我还没活够呢。”
一个不留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叶端觉得尴尬,想张口解释什么,只是“呃”了好一会儿,愣是憋不出下一句话。
曾典嗤笑一声,本以为这个胆小怕事的叶端跟了他几年会长进点,没想到胆子越来越小。
这话他知道不能轻易说出来,但他就是想说,况且如今手握重权的人是他,玄絮影面上敬重他,背地里也有求于他。更何况玄絮影对先帝的怨恨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那是十几年前就有的,虽说先帝驾崩了,但玄絮影心里的怨恨可不会随着先帝的死而消失。
光是天枢阁三字就能保叶端一世无忧,他的担忧来的快去的也快,转头就笑嘻嘻的送走了曾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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