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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转了性了?”
白敬之眨巴眨巴眼睛。期期艾艾道。
若不是这话是从郑亭渊嘴里出来的。别人跟他说,虞国公庶出的公子脱胎换骨,不再阴恻恻和自己兄长撕了。白敬之定然要上去糊那人两嘴巴子。
大放厥词也不是这样的。这牛皮不是顶上天了?
郑质的名号他可是如雷贯耳。和郑亭渊走得近的,谁不知道他有个糟心的弟弟?日日和他对不说,还颇为没眼色。
偏生郑亭渊还真把他当弟弟。供着哄着,还要时不时受人家两句骂。
“权且相信吧。”
郑亭渊松了口气。坐在白敬之身旁可算是露了个浅笑来。“敬之,我真的不是做梦是吧?”
郑亭渊轻轻喃一句,兀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望向那包厢楼外偏僻的月光。
窗外月华光转,流泻到窗柩上的月光,将郑亭渊的脸映得沉静如暖。
十岁那年,年前母亲带着他们潭柘寺去上香。他贪玩,听了下人的怂恿,带着质冒雪进了后山抓麻雀。
岂料,那一日下的是漫天的大雪。待到他们发现时,他们早已经被困在了山里,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了来时的路。
他跌跌撞撞,拉着质,在山林里漫无边际地走着。
耳朵被风刮得生疼,四肢冻得没了知觉。却连身在哪里都不知。
郑亭渊永远记得那个感觉。那漫天的凉意铺天盖地,冷得他整个胸腔都疼。
他们在雪地里不知道待了多久,只觉得满眼的大雪。只记得雪地里,质紧紧搀着他的胳膊。一个踉跄,他俩摔在雪地里,连着身子都被隐没了。
“哥,我们能走出去。一定能。”
质比他还小两岁。咬着唇,那双眼睛清清透透地看着他,坚定不移。
他从没想过他这个弟弟那么地依赖他。弟弟从小病弱,娘亲教导他要少与弟弟玩闹。不然出了什么岔子,有他受的。他以前连碰都不敢碰他。这次带他出来,也只是那奴仆说方得有人给他搭把手。
自己十岁,他八岁。他只知道,自己是哥哥。他带着他拼命在树林里嘶吼,只希望哪里有个人能救他们。
无边无际的大雪里,平素里更健康结实的他反而冻昏了过去。
再醒来感受到的是娘亲柔软的怀抱,看到的是娘亲脸上的点点泪痕。娘亲抱着他偷偷在施姨娘会客的隔间里哭。
他这才知道,质还没醒过来。
娘说他在佛前求了两日夜,只盼得他能够醒来。娘说害人害己,管他们甚,我的渊儿是世子,她谁都不需惧。
是他对不起质。
十岁的年纪。已经隐隐约约听得懂,娘亲日日躲在房里念叨的什么了。
娘和佛祖说,怂恿他们的奴仆是她偷偷找的施姨娘的人,用来嫁祸施姨娘的。娘说,她未曾想过害谁的性命,她只是想惩处施姨娘,却差点让自己的儿子丢了命。
娘说,她纵然再不欢喜施姨娘,可那个孩子没有错。
后来他才知道。是质,当日脱了自己的外袍在雪天爬上树,将它系在高高的树枝上,让找他们的奴仆看到,才救回了他们的命。
质那时候发了高烧,多日不退。娘便跪在佛祖前为他祈福。
待到质醒了后,娘便让他与质一起玩了。
“他是你兄弟。日后你们要倚靠着过活的。”
娘说的认真,他听得也认真。
他至始至终都记得自己是大哥。他忘不了那年质望着他时眼睛的信任和依赖。
即便,质不再记得,他们俩是手足情深的兄弟。
“不是啊。当然不是做梦。”
震惊过后的白敬之回过神来,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冷笑一声。
“我忽然想起来,他今日秋闱得了解元?”
白敬之挑了挑眉。深深望了眼郑亭渊。
“是。”
郑亭渊眉头一皱,脸上一冷。
“呵呵。”
白敬之手里转着喝酒的杯子。忽然一撒手,杯子“啪嗒”一声落在桌上,转了转。
“你可清醒?”
白敬之打了个哈欠。这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甚意思了。
他还真以为,亭渊府上的那位得了窍,迷途知返了呢。呵呵,左不过还是有求于人罢了。
“自然。”
郑亭渊冷声道。手往后一背,从从容容转过身来。
“那兄弟便不多说了。散了吧。”
白敬之撇撇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直直朝门外走去。
不早了,该回府了。
偌大的房间回复了寂静。郑亭渊垂目看着那歪着的酒杯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原本是来和敬之分享这份喜悦的。质他终于和他冰释前嫌。
却被敬之,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
那水冷得刺骨,让人心寒。却让人不得不清醒。
质今日的态,确实是奇怪了。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他即将到来的仕途?
郑亭渊幽幽叹了口气。
又何必呢?
他若是想,便是他拼尽全力,也自然会安安稳稳,让他平步青云。
………………
清桂时节,没了连绵的雨,这天气倒是好。
郑质以病重为由,倒是偷得浮生几日闲。
居安院的书房里,摆了棋,烹了茶,茶香袅袅,主人倚在窗前,被午后的阳光照着,整个人都亮眼了几分。
郑质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页,时不时地笑几声。阳光下,那执着书页的手指根根分明,白得过分。
忽然郑质眼前一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低醇的声音,从自己上方传来。
“兴致不错?”
郑亭渊嘴角噙着笑意。狭长的眼睛瞥着郑质。
准确来说,瞥着郑质手里的书。
“啊?兄长?”
郑质忽然醒过神来。下意识地就想把手里的书阖上。
忽而一想,合上,那封面书名不是更明了?正要动的手一顿,通红着脸,转而快速放下了。
“我看到了。”
郑亭渊被郑质的动逗笑了,挑了挑眉,幽幽道。
“啊?”
郑质慌乱中下意识叫一声。窘得抬不起头来,咬着水润的唇,一脸委屈。“左右无事。我就看看。”
“嗯。”
郑亭渊轻轻点点头。憋着笑意。顺势靠在了窗柩上。“看着,也不是惯犯。”
“真的只是第一次看。”
郑质又羞又恼。看着手边的游记,藏起来不是,拿起来也不是。他是真的偶有闲情才拿出来的看看的。哪儿曾想会被郑亭渊抓住?
看些杂书倒真的不是郑质的习惯。郑质重生前,日日对郑亭渊怨恨不已。天天想着超过郑亭渊,光顾着勤勤恳恳读书了,哪里会有心情看这等东西?
这习惯还是他当年自请去梧州时养出来的。梧州偏僻,他当个县令自然清闲极了。又不是个爱去应酬的,闲寥的时候,煮壶茶,摆盘棋,自己与自己打发时间,倒也不寂寞。
这几日,他耐心看了自己文章。虽有些气魄不足,好歹底子在那儿,文章写得倒是中规中矩。不用费心改什么了。
故此刚闲暇下来,便搜了本书来看看。却不曾想,这才刚看呢,就被郑亭渊抓住了。
其实抓住了也没什么。他是看本游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看过一两本这样的?只不过如今秋闱刚过,他还恰巧是个解元,自古秋闱刚过,那些成绩尚好,希望春闱也博出彩的新举人们哪个不是穷极办法出去登门求教?
唯有他,窝在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怪异极了。
怪异也没办法啊。鹿鸣宴过两日才开,对着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文豪书生们他连底子都没探过,哪里好下手?去找个老师问问路?
大哥肯定门路不少,不过大哥知他身子不爽,前几日特意来吩咐,让他安心养病,又怎么好意思汲汲营营地赶着去让大哥替他操劳?
这事情不用自己说,大哥想必已然替他找好了。
前世里,郑质记得,大哥替他找了礼部尚书余贺,余老先生。
余老先生可是一等一的清流文豪。能得他的垂青,日后的仕途定然好走。
可惜,那时候自己恃才傲物。又是因为跟大哥倔,莫说去拜谒,连大哥千辛万苦替他求的举荐信都撕了。
是了,多少书生想要拜谢在余老先生门下?哪里是他随意能去的?读书人多有傲骨,虞国公爵位虽高,到底是武将世家,对着读书人的门路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大哥拐弯抹角为他求的举荐信,被他毫不留情地撕掉了。也怨不得大哥后来对他再不过问。连着他后来做了梧州县令也只是略微提一提,并没有极力阻止。
路是自己走的,自己那时候哪里会领会大哥的拳拳之心?
大概大哥后来是死心了。
可那梧州,又哪里是能去的?终究是被人在心上扎了一刀。翻皮入骨,痛彻心扉。
连着大哥,都不得善终。
往事不堪回首,想到这里,郑质脸色一白。手指狠狠抓住窗柩,太过用力,泛起点点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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