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首辅》转载请注明来源:好看书吧haokanshuba.com
想着想着,人已经到了净心堂门口。
郑伯见他手里拿着个包袱,连忙上前接了过来,道:“你怎么才来,先生等你许久了。”
袁浣山连忙回过神,行礼道歉。
净心堂他是第一次过来,听闻以前从未有学生来过,他不知该不该高兴,毕竟待会儿先生可能会将自己臭骂一顿。
郑伯回过头,嘱咐他快些走。
袁浣山应声称是,加快了些步子,跟着他穿过一处庭院,来到先生的寝房。
将人带到后,郑伯便退出去,守在门口。
袁浣山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老人,突然有些恍惚,似乎记忆中,讲堂上那个先生虽然两鬓斑白,因年迈而身子始终有些佝偻,言行举止无不露出作为儒者的从容淡定,谈到学问之时,眼里总是带着严谨与探索。
每次他一看见先生这个眼神,总会心生愧疚,自叹不如。
但如今,床上的老人似乎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眸暗淡,如同寒风之中摇摇欲坠的枯枝。
他有些不敢喘气,撩袍下跪,声音轻缓了些,道:“学生有罪,还望先生责罚。”
程暮靠在床头,缓缓睁开了眼,这句话,似乎狱中那个傻学生也说过,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朝地上的人摆了摆手:“起来吧,我从未怪过你们。”
袁浣山不敢起,只是直起身子。
程暮叹了口气,道:“你给我倒杯茶水过来。”
袁浣山这才起身走到圆木桌旁,倒了半杯茶水,小心翼翼端了过去,等先生喝完,他放好茶杯,又跪回原处。
见此,程暮也随他去了,问:“见到谢旻了?”
袁浣山点头:“尚未定罪,但是那刑部的人已经将谢旻脚上戴上镣铐了。”
“你们怎么进去的?”
袁浣山有些心虚,半晌,才闷声道出“银子”二字。
程暮心中了然,定然是郡主吩咐过那帮狱卒。
“可想出什么法子了?”
“学生愚笨,暂时还未曾有。”
“谢旻可说过什么话?”
袁浣山有些惊愕,先生问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要帮谢旻,毕竟先生虽已辞官,但是程府乃是承袭百年的世家,长子又为国战死沙场,次子任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官至三品,朝中一大半的官员都曾受先生指点过,想来或许会有些法子。
但眼下先生卧病在床,他也不好开口。
“谢旻说过,或许与三年前陛下善冠偷工减料一事有关。”
程暮一怔,眼底露出一抹笑意,亏这傻学生能联想到此事,不过也好,总算是有一条出路,难怪郡主会不遗余力地将此事闹大。
袁浣山盯着先生的神情,有些捉摸不透。
若是国子监掌馔私贪了陛下善冠上的金丝线,可是如何证明那是善冠上的呢?
如今父亲不肯帮他,便只能盼望着周岘能从他父亲那得到一丝线索。
这时,头顶又传来一句:“时骞如何了?”
“回先生......”他语气顿了顿,原本不想说出来让先生忧心,可是看样子似乎先生早已知晓昨夜之事,便只能如实回答:“他今日晕倒在大街上,现下学生已将他送去医馆让大夫诊治,想来应该并无大事。”
程暮微微点头,又叹道:“也是难为他了,等他醒了就将人带回这园子里养着,谢旻一事,你们二人不必插手了。”
他猛然呼吸一滞,忙道:“先生,可是有了法子?”
程暮反道:“你方才不是说谢旻说过了?”
袁浣山满脸疑惑,须臾才反应过来先生所说之意,道:“可是现下并不能证明那金丝线就是陛下善冠上的,何况,若没有人帮谢旻,他被关在狱中,什么也做不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非也,有些事,只要一说出来,听者有心,便有人接手去做。”
“先生怎能如此笃定会有人去查?”
程暮笑了一声,只问:“你还没想明白?”
袁浣山哑然,欲言又止。
程暮没给他回话的机会,他知道眼下他也说不什么来,续道:“时骞在张阁老府邸门口跪了一夜也没见上人,只得了只言片语,你父亲官至工部尚书亦是不愿帮你,那吏部尚书姚大人的孙儿也在其中,却也未曾出过面,他们都是这朝中的肱骨之臣,却都不愿掺和进来,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声音虚弱,但却沉稳。
袁浣山抬眸望去,虽然先生早已辞官,但字字句句似乎都表明他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
明明是六月,他心里却生出了一丝寒意。
他伏地道:“学生愚笨。”
程暮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陛下将此事交由刑部去查,便是刑部之事。你且回去将这句话一字不拉地告诉时骞,他会明白。”
话虽如此,倒也真没指望他能将人来回来。
少年心性,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往往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
袁浣山松了口气,虽然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但看先生的意思,谢旻应该不会有大碍。
不过,他可能劝不了沈时骞。
从净心堂出来,抬头一看,雨势不知何时小了许多,他从郑伯手中接过包袱,正准备往大门走去,脑海中突然想起了方才在斋舍赵不言说的那番话。
他转身看着郑伯,犹豫道:“正月里马球会......先生设宴那次,郡主可曾传见过谢旻?”
郑伯一愣,随即摇头:“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无事。”
他仔细看着郑伯的神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郑伯拿出一个斗笠,递给他道:“戴上吧,别淋雨生病才好。”
袁浣山双手接过,作揖拜谢。
等他回到医馆之时,雨已经停了。
药童见他进来,走上前道:“方才你送来那个病人半昏半醒中抓着我师傅的袖子不肯松手,嘴里还叫着一个人名,师傅挣脱不开,没办法便让我拿剪刀将袖子剪断了。”
袁浣山嘴角一抽,这人生病之时怎么老是爱扯着别人袖子不放,回想起他们刚入园之时,这人发了烧,扯着谢旻的袖子不放,差点他就要拿剪刀将袖子剪了,幸好当时谢旻伸手拦住,这才保住了袖子。
眼下倒好,又扯上了老大夫的袖子。
他苦笑道:“无事,他本来就这样。”
药童一脸不解,问:“本来就这样?那样?”
袁浣山一时语塞,须臾才道:“我带了些衣服过来,这就去给他换上。”说着,径直往沈时骞那走了。
刚进门就见床上躺着的人手中还紧紧握着半块布料子,袁浣山想笑,但看他那苍白的脸,笑意又散了七八分。
谢旻还在狱中,眼下这人又倒了。
他叹了口气坐下,伸手准备掀开被子给沈时骞换衣服,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腾在半空中手又收了回来。
虽然他只将床上这人当兄弟,但是眼下知道了这人是........
自己就这么给他换衣服,若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会拿刀砍了自己,正当心里天人交战之时,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模样。
沈时骞的侍从,云长。
他在心里对尚在昏迷中的沈时骞说了句忍忍,放下包袱便起身出门去醉月楼寻云长。
药童见袁浣山刚进去就又出来了,便问道:“衣服可换好了?”
袁浣山直接从怀里再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道:“这是陪你家师傅的衣裳钱,我去去便回来,麻烦你好生照料他。”
药童拿起银子道:“哎,你等一下,这给多了,师傅不会要的!”
袁浣山并未停下脚步,策马而去。
药童撇了撇嘴,嘀咕道:“这有钱人就是出手大方。”
袁浣山跑了一趟醉月楼,迎上来的恰好是之前接待过沈时骞的那名伙计。
醉月楼里的人都认得袁浣山。
那伙计听闻他也要找云长,大手一拍,遗憾道:“您若是早来一步就好了,方才账房先生匆匆赶去京郊园了,先前有位公子来寻他,让我转告,若是账房先生回来就让人去京郊园找他。”说着,他伸出脑袋往外一探,又道:“您现下骑马去追,应该很快能追上。”
袁浣山颔首,想来应该是沈时骞来此处寻云长未果,这才嘱托伙计转告的。
不过这云长何时又成了醉月楼的账房先生了?
眼下他也顾不得细想,只得快马去追。
戌时初,他终于在城门口追上云长,说明事情原委后,便将人带到医馆。
火急火燎的云长下马时差点摔倒在地,一进医馆四处寻找自家公子,袁浣山连忙给他指了个方向,随即转头对满脸惊恐的药童说了声抱歉。
那药童松了口气,瞪大眼睛看他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这次,药童没作声,方才师傅说了,房里那人病得严重,不躺个四五天估计下不了床,若是想快些好起来,药材都得用最名贵的。
云长一进房间就扑到床边,痛哭流涕地喊着,喊了两声公子后,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袁浣山走进来指着床头桌上的包袱,道:“那有衣服,你赶紧给你家公子换上。”说完便关了门出去了。
云长来不及多问,连忙打开包袱给自家公子换好衣服,随后去找药童要了一套新的床单褥子,等这一切做好后,顾不得歇息,又亲自烧了水,拧着温水浸湿的帕子细细地给床上的人擦脸。
袁浣山在大堂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想来也该换好了,于是快步走到房间,看了一眼沈时骞,又见云长还在忙前忙后,便道:“方才我问过大夫,大夫说好好养个四五天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云长一拍脑门,方才自己太过焦急,光想着公子去了,都还未对这位袁公子道过谢,于是连忙对他一拜道:“恕云长无礼,还未曾向元袁公子道谢,若不是袁公子及时将我家公子送来医馆,真不是会发生什么,请受云长一拜!”
袁浣山扶起他:“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问你,先前你家公子去醉月楼找你,伙计说你一大早匆匆走了,你去哪里了?还有,你怎会在醉月楼做起了账房先生?”
南冬十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好看书吧haokanshuba.com),接着再看更方便。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