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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裴清荣从宫中回来,戚时微将这帖子拿了给他看。
裴清荣嗤笑一声,戚府急巴巴地发帖子来,不外是为七娘的事。她附逆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加上妄图谋害太妃,罪列十恶,连夫家也跟着吃了挂落,念在出身勋贵的份上,被草草在金陵寻了处地方薄葬了,尸首也不曾运回。
曹家正四处上下疏通,想撇清和七娘的关系,让曹睢不至误了前程,戚府想必也吓破了胆子,想从他这打探些消息。
京城与金陵毕竟路途遥远,好些消息都影影绰绰的,做不得准,楚王谋逆一案干系甚大,连不少京城的高官都不敢出声,生怕牵扯进来。戚府出了这样一位女郎,虽说已经出嫁,也担心犯了什么忌讳,惹得皇帝震怒。
“找个理由打发了吧,不用放在心上,”裴清荣道,“你若不想看见这些人,这帖子就由我来回。”
戚时微有孕不满两月,还没稳当下来,不该为这些事耗费心神,裴清荣随手将帖子折了,放在柜子上,问:“今天胃口怎么样?”
“一直都挺好的。”戚时微倒不苦夏,胃口也还算正常,只是人还是那么瘦,一点肉也不长。郎中说她还在孕早期,这倒不打紧,是药三分毒,也没开什么药方子,只让她平日里用些山楂饮、酸梅汤等开胃的,碰上爱吃的菜多吃几口,慢慢调理脾胃。
戚时微自己觉得还好,在裴清荣眼里,她瘦得快能被风吹走了。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裴清荣这么能折腾,请了一个金陵厨子、一个京城厨子,每天都要问她三餐如何,大有不如意就再请一个厨子来的意思。
“真挺好的,”戚时微道,“郎中都说了,得慢慢调养,哪有你这样每天问的?老话都说了,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呢。”
去了一趟金陵,戚时微也染上些金陵口音,抱怨的时候软绵绵的,分外可爱。
裴清荣懒洋洋地笑,脱了外头的官服,去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手,坐到戚时微身边来,见她像是心里转着什么事的样子,抬眼问:“怎么了?”
戚时微心中确实转着一桩事,犹豫着问:“我倒想去一趟戚家,你待如何?”
裴清荣略一抬眉,等她说完。
“最近快到中元节了,我想祭一祭我娘,”戚时微道,“她生前还留下些遗物,不知是供在家庙,还是放在哪一堆箱笼里压箱底了,我出嫁前想讨了去,可是不敢开口——讨了也不会给我。这会子想必是戚府有求于我,总该给了吧。”
她已改了口,不再是姨娘,而是正大光明的“娘”。
那是她娘亲生前一直想听,却没听过几句的话。
“想去就去,”裴清荣道,“挑个日子我陪你去。”
他伸手拿了帖子,预备写一封回帖,戚时微拽了拽他的袖子。
“嗯?”裴清荣侧头。
“这时节去戚府,不犯忌讳吧?”戚时微道,“朝中事我也不懂,要是不方便,咱们就过些时日再去。”
七娘卷进的毕竟是谋逆大案,虽说人已经死了,可谁知皇上会不会迁怒?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戚时微也不想无辜被波及。
“不妨事,”裴清荣安抚她,“我今日刚面见过圣上,向他禀报过金陵诸事。”
“那你陪我去戚府,皇上会不会觉得你要偏袒岳家?”戚时微道。
裴清荣笑了笑:“不会,后日沐休,我陪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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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戚府。
刘氏像是凭空老了十岁,仍是脊背挺直坐在上首,却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戚时微与裴清荣向她行过礼,在下首坐下。
“怎么没去见伯爷?”刘氏对裴清荣道,“他特意在书房等你。”
戚时微现在是双身子,裴清荣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来见刘氏,但怀胎还未满三月,这样的担忧不必明言,他只冷淡地欠了欠身子,敷衍两句,说自己稍后便过去。
裴清荣如今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连戚简都要恭敬下帖子请她过府,刘氏也不好追问,略一点头,便问起两人一路行程。
都是些平常的寒暄,戚时微一一答了,裴清荣话很少,偶尔应两声,不接话的时候便侧过身子,静默地看着她。
“你们一路奔波,真是辛苦,”刘氏道,“金陵的茶叶虽好,可没有京城风味,这是你父亲特意备下的,快来尝尝,看是不是你出嫁前的风味。”
两人刚一坐下,便有侍女上了茶,这是戚时微和裴清荣都一口没碰。戚时微是出于谨慎,有孕后便不再吃外头的东西,裴清荣全程只看着她,都没瞟四周一眼。
“不必了。”还是裴清荣先替她拒绝,轻一招手,梧桐和杨柳便低头上前,倒了一盏茶,再由石青捧过来。
那是竹叶水泡开的凉茶,事先在家里做好了,拿冰镇着带出来,温度刚好。裴清荣拿手试了试温度,才将杯子端给她。
“你们自家带了茶来?”刘氏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甚好。”
戚时微如今也大变样了,她几乎认不出来,再没有之前怯懦庶女的样子,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围着,众星拱月的排场,比出嫁前要得意了一万倍。
全靠嫁了个好夫婿——她那夫婿竟也愿意宠着她!
她可怜的女儿,在家也是千娇万宠,合该像这样过得无忧无虑的,可却不明不白死在了金陵!曹家那群没良心的,竟要给七娘写休书,扬言要将她的牌位送回京城,两下断个干净。
戚时微呢,一个在她手下仰她鼻息过活的寒微庶女,如今在她面前这样得意,连家中的茶水也看不上了,不肯沾一沾唇。
刘氏心头隐痛,但思及戚简事先的千叮咛万嘱咐,心知如今是他们戚府有求于戚时微,全看她肯不肯说动裴清荣给面子,还是将这股气生生忍了下去,放低姿态恭维几句,谨慎地探问起金陵之事。
裴清荣干脆道:“这是朝事,干系社稷,小婿实在不敢外传。”
他神色淡淡,言辞间却没留什么余地,刘氏只得道:“也罢。”
外间,戚简派来的小厮已经等候很久,却不敢催促,刘氏道:“伯爷等了很久了,从得知你们要回京那一天起,就盼着与九郎在书房一叙。不如让九郎先去书房,你我母女在此一叙?五娘也来了,她出嫁后也是难得回一次娘家,一会儿你们好叙叙旧。”
裴清荣敏锐道:“小婿愚钝,这是泰山大人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这当然是刘氏自己的意思,戚简只要她哄好女儿女婿,必要时说些好话奉承也不要紧。裴清荣陪着戚时微一路过来,命原本要带他去书房的小厮传个口信,戚简听了,也不使人催促,只要小厮在外间候着,不许打扰。
刘氏还觉得戚时微软弱好欺,想私下拿捏她罢了。裴清荣眉间便泛起些冷意。
见刘氏讷讷张口,答不出来,他也不多说,就此转了话题:“不过夫人说得也是,我们毕竟是小辈,不好教父亲久等,我这就带六娘一道过去。”
说罢,他站起身来,行了个礼,便朝戚时微伸出手。
戚时微缓缓站起来,福身一礼,两人正要往外行去,刘氏突然脱口道:“六娘!”
戚时微转过脸来。
“你是戚府女儿,府中毕竟养你一场,”刘氏道,“我想单独与你说句话,也不能么?”
裴清荣耐心地在原地等候,听刘氏开口,眼底微现不耐,也只是略挑了挑眉,对戚时微递了个征询的眼神。
戚时微略一摇头,他便道:“我在外头等你。”
说罢,他真的走到门外,留石青几个在她身边。只隔了一扇门的距离,能看见他如修竹般挺拔的身形若隐若现。
“六娘,你与七娘毕竟姐妹一场,”刘氏道,“她无辜丧命在外头,你做姐姐的,就不能帮一帮?算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
戚时微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是女儿不帮,事涉朝局,女儿不敢擅专。”
“你!”刘氏道,“我知道,你如今嫁得好,可男人总是靠不住的,血亲之间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话如今你怕是听不进去,翌日你若有什么事要回娘家才会懂。你如今年纪轻,还没孩子,体会或许不深,我也是白说这一句。”
这话口气很软,却隐隐带着警告——你如今嫁得好,一时得意,日后可未必,还没孩子,根基也不深,总有你求到我头上的时候。
“夫人教诲得是,”戚时微软软一笑,“我初为人妇,也是时时如履薄冰,不敢有分毫擅专。朝中之事,都听九郎的,女儿敢置喙?”
“好,好!”刘氏被气得跌坐回椅子里,伸手捂着不断起伏的胸口,说不出话来。
“谈完了?”裴清荣推开门,目光淡淡扫过刘氏,向戚时微伸出一只手。
“嗯。”戚时微伸手过去。裴清荣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在她腰后虚虚护着,两人一道迈过门槛,身后跟着仆役丫鬟们。
“你娘遗物的事,我直接找伯爷说,”裴清荣道,“你不用操心。”
“六姑娘,六姑爷,”书房那头派来的小厮赶紧上前,笑得见牙不见眼,半句也不提刘氏,只说,“我们伯爷特意请了五姑娘回府,不如把五姑娘也请到书房外头的小花园里,姐妹之间叙叙旧?”
“随你,”裴清荣征询地看了戚时微一眼,“你要是想去,就带上石青小林他们一道过去;要是累着了,就先回车里等我。”
“很久没见五娘了,”戚时微道,“我去见一见她。”
两人同在刘氏的淫威下讨生活,关系很不错,是实打实的姐妹,况且错过了五娘的婚礼,她该补一声道贺的。
裴清荣无可无不可地一点头,把小林叫过来,吩咐了两句,将人送到小花园才走。
他对戚时微的重视毫不掩饰,小厮愈发恭敬,一路躬着身子,引着戚时微到了凉亭,才堆笑道:“六姑娘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小的。”
五姑娘已经在亭子里坐下来,见戚时微来,便站起身来,绕着她走了两圈,歪着头笑吟吟道:“变漂亮了!”
“你也是。”戚时微笑起来。
两人见过礼,戚时微便叫小林和石青梧桐几个都退到亭子外,和五娘携手坐了。
“说好了要给你一份添妆的,”戚时微一边说,一边慢慢坐下来,“当时我病着,竟错过了,这次补给你。”
“嗐,你不是早派人补过了?”五娘满不在乎地一挥手,看了眼戚时微,突然道,“嚯!”
戚时微被郎中耳提面命过,做什么动作都要慢慢来,自己心中也揣着小心,坐下时一只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虚虚护着小腹。
五娘看了眼她目前尚且平坦的小腹,又看了眼她的脸,笃定道:“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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