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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穆照清慌张的神色，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看起来，穆家人此时倒像是分作了两派。穆夫人与穆簪缨完全一副旁观者的模样，神情与殿中其他人并无分别。而还停留在大殿中央的穆彤言与穆照清，倒像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眼见着穆照清已经把先前对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杵在那里快哭出来了，穆彤言不耐地皱眉，心中骂了一声“废物”。
今日这场戏，算是白做了。现在，把自己摘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穆彤言眼珠子一转，便假意愧疚道：“原来竟是舍妹记错了，那今日之事，想来也只是误会罢了。”
众人条件反射看向苏念檀，想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可是苏念檀却没有看穆彤言，她的视线都集中在穆照清身上。
穆照清哭得凄凄婉婉，也不为自己辩解。她抬手擦泪时，苏念檀却忽的瞳孔一缩。
她的右手拇指上，分明带着一抹红，是刚受伤不久后的颜色！
她是何时受的伤？是从湖中爬上岸时不慎划破的吗？
苏念檀马上否决了自己的这个猜想，那伤口实在是小，呈圆孔状，若是划破的，应当不止如此。
穆照清被她看得不自然，微微侧着身子，视线却不经意在忠肃伯世子身上定格一瞬。
苏念檀的视线又转向穆彤言，对方虽然神色阴沉，但是好像并没有多少慌乱之意。如果自己心中的猜测是真的，那穆彤言真的会把所有希望都压在穆照清身上吗？
他是不是还有后手？
穆彤言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不苏念檀说话，心中冷笑一声便看向卢知予。
“卢小姐，既然都是误会，那穆某代妹妹向你道歉了。”
卢知予依旧神色忿忿，气呼呼扭过头不想理他。
穆彤言眼神一冷，阴沉沉看向卢知予雪白的脖颈，意味不明地磨了磨牙。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就接近尾声了。
至于卢知予与穆照清今天有没有爆发冲突，穆照清到底是怎么掉到水里去的，这些问题，显然已经不适合再放在众人面前辩驳了。
否则，卫家、卢家与穆家便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卢老夫人也心知今日要给穆彤言和穆照清定罪，是不可能的了。
她最后问了一句：“那看来我卢家人并没有像穆公子说的那般品行不端了？”
穆彤言皮笑肉不笑：“自然如此。是晚辈偏听偏信，还请老夫人不要计较。”
苏念檀没有说话，既然卢家人已经不打算计较了，她作为外人，也不能再追究什么。
只是……
她扭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穆照清，知道今日事罢后，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这一场糊涂官司，没有任何人受益，却让她成了最大的牺牲品。
只是，同情她吗？
说实话没有。
皇帝显然也是不想驳了穆尚书的脸面，看完这一出闹剧，便微笑道：“既然是误会，那便各自散了吧。”
说罢之后，便与皇后先行离开。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眼苏念楠，苏念楠一怔，继而温柔小意地看回去，一副欲语还羞的模样。
太后早一步离开，现在帝后一走，众人便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装了一肚子的瓜，准备回去与家人分享了。
虽说是皇帝没有斥责穆家兄妹，但是今日的事情大家心中已明白，穆尚书这个脸，是丢大了。
穆夫人铁青着脸色，走到二人跟前便怒斥了一句：“还不赶紧走，丢人现眼的东西！”
穆照清似乎被吓软了身子，颤抖着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
穆簪缨眼中满满的都是嫌弃，看了一眼后干脆也懒得管，扶着母亲径直出了大殿。
穆彤言倒是留了下来，弯腰去扶她。可是还未走远的苏念檀却眼尖地发现，穆彤言的手刚伸到穆照清眼前，她下意识便是一躲。
苏念檀心中奇怪，既然是亲生兄妹，穆照清躲什么？难不成穆彤言平日里会打她？
老侯夫人心知苏念檀与卢家人或许还有话说，便拍了拍她的手：“我与你舅母在宫门口等你。”
苏念檀笑着点点头。
纪良淮此时也凑了过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你当真是胆大。”
老侯夫人瞪了他一眼，却也知人前不训子的道理，便先嘱咐道：“你等着念檀，与她一起出宫。”
纪良淮没有异议。
苏念檀看向卢知予，见她神色萎靡，也只能劝道：“以后离那起子人远一些也就是了。”
卢知予却是抓着她的手，颓然问道：“二姐姐，只因为我胖，她们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嘲笑我吗？只因为我胖，就会让想陷害卢家的人有机可图吗？只因为我胖，就会差点累计父兄吗？”
她虽然天真，但却不傻，现已经明白，今日这场局便是针对卢家与卫家的亲事。
苏念檀有些心疼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姑娘，怎么会是因为你呢？即便今日你不曾入宫，有心人依旧会寻到别的机会。”
可是，注定没人能还卢知予一个公道了。
穆尚书是二品大员，卫家是重臣府邸，这场博弈中，唯一的软柿子，只有卢家。
卢知予叹气：“穆彤言既然喜欢卫姐姐，怎的不早点去提亲？他还比我长兄大几岁呢！”
苏念檀与卢老夫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卢知予的问题。
穆彤言此举，恐怕不是为了求亲。他在外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哪怕卫家与卢家亲事不成，也绝对不会考虑他。
苏念檀看向卢老夫人：“卢伯父与穆彤言同在兵部，还是要小心些。”
卢老夫人闻言一惊，倒不是因为没想到这层，而是没想到苏念檀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她深深看一眼苏念檀，终究还是感激地应下：“多谢今日少夫人为知予仗义执言，日后若是用得到卢家，请尽管开口。”
今日苏念檀不单是帮了卢知予，更重要的是维护了卢家的名声。而且她这一生看过太多人，今日在大殿上看到苏念檀的机巧应变，便已知她绝非池中之物了。
卢家，需要这样的朋友。
苏念檀没有推辞，却也没有应下。
她摸了摸卢知予的小脑袋：“若是有空的时候，来侯府找我玩吧。”
卢知予蹭了蹭她的掌心，乖乖应下。
“对了，”苏念檀看到此时卢知予头上那只发钗，忽的又想起她在湖边的狼狈样子，“你原先头上的那只簪子呢？”
卢知予想了想，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我跟二姐姐去换裙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发散了。”
苏念檀想起穆照清拇指上那个鲜艳的红点，有些不安。
“老夫人可曾派人去湖边寻过？”
卢老夫人也隐隐有些担忧：“寻了，但是未曾找到。”
虽说发簪不是贴身之物，但是毕竟卢知予尚未出阁，就怕被有心人捡了去，再生出事端。
卢知予撅了噘嘴：“那发簪本是母亲最喜欢的，我央求了好几日，母亲才答应借我戴一戴。这下弄丢了，回去之后母亲定会难过，以后也不会借东西给我了。”
苏念檀听着有趣：“怎么，卢夫人的东西不是任你挑选吗？”
她想着卢家就这一个女孩儿，定然是千娇万宠，卢夫人的首饰还不是由着她戴？
卢知予摇摇头：“才不是呢，母亲有个盒子，里面的首饰都是父亲亲手为她打造的，母亲一向宝贝的很，总是拿给我炫耀，又不肯借我。”
苏念檀微笑，看来卢夫人也是个有趣的人。
等等……
苏念檀笑着笑着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你的意思是，你今日带进宫的，那只丢了的簪子，也是你父亲为你母亲打造的？”
“对呀！”卢知予不知道苏念檀的神色为何会突然凝重。
苏念檀一把拉过卢知予，压低了声音：“簪子是什么样式的？有没有刻什么字？”
“倒是没有刻字。”
苏念檀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卢知予继续说道：“样式嘛，是一串花。我没见过这种花，但是我问过母亲，似乎是叫荷包牡丹。”
苏念檀心里一咯噔，前世查阅过的资料快速浮现在脑海：
荷包牡丹，呈心型，也像是成双入对的游鱼，所以民间多用此花代表永恒的爱。
不单如此，还有个关于荷包牡丹的传说。据说有位叫玉女的姑娘，她的心上人在塞外从军。她思念爱人，便每月绣一个荷包挂在窗前，以表相思之意。窗前的荷包越攒越多，最终连成了串，就化为了荷包牡丹。
这便是“玉女思君”的故事。
这本是很浪漫凄婉的爱情故事，荷包牡丹也是一种很美丽的花。
制作这枚簪子的人和戴这枚簪子的人都没有错，可是这荷包牡丹造型的簪子，若是落入了男子手中，卢知予就解释不清了。
卢老夫人大概是先前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时也有些慌张起来。
“这该如何是好？”
苏念檀想了想：“先暗中寻找，若是真的不慎落入了他人之手，大不了就来个死不认账。那簪子上无名无姓，谁又敢保证一定是知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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