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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大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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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越州,依山傍水之处,颐养天年之地。

青砖白瓦,清幽宁静。历经百年的古宅,砖瓦缝隙处生青苔,兽头滴水珠,天井阳光变换,木头散发清香。一切以宜居为主。

这和雕梁画栋处处显露繁华的京宅不同。

历来高官向来如此,处高位时高调风光,告老还乡时低调隐退。

此时殷温娇的父母正在拌嘴。

从高官退下、又经历了丧女之痛,她的父母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多了几分走向死亡的暮气。

“就怪你。”殷温娇的母亲一如往常的抱怨道:“让她循规蹈矩有什么不好,你堂堂一个丞相,还压不了他们不成?非得让她自己选,选了一个皮相好的,可不就看上了她的肚子?女儿回来后你就天天想着你那外孙,外孙还能越过你女儿去?难不成带把的就那么重要?”

前殷丞相颓唐,弱弱反驳:“这不是想着他从小被送走没享受过亲人的照顾吗?”

身为凡人,又怎么能知道他为佛子?又怎么知道他被神佛护着一生顺遂?

虽知道女儿受委屈,但心里又不自觉想着女儿至少半生顺遂,后又与丈夫、儿子团聚,也算苦尽甘来。而外孙一直无亲人帮衬,心不自觉就偏了。

谁又想到这丈夫不丈夫,儿子不儿子,连父亲都不太像父亲了,被猪油蒙了心。

“唉。”他叹了口气,准备出去躲个清静,这样的生活也好,有人刺一刺,就算以后脑子不好使了,心至少也会痛。

他那么优秀、完全不输男子的女儿啊,早知如此,不嫁人也好。

殷温娇就是在父亲准备离开时出现的。

殷温娇的父母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嘴唇颤抖着,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想用手摸一摸,看是不是在做梦。

殷温娇温顺地微微弯腰,任由他们抚摸,带着皱纹的手摸在肌肤上有点刺刺的感觉,但殷温娇很享受、很眷恋这种抚摸。

两位老人流下了清泪,殷温娇的父亲开口,“我就说……我就说诞下佛子有大功德,死亡不是最终结局,而是开始,我女儿……”他看着殷温娇周围金光,“我女儿也成佛了,老婆子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阿弥陀佛,佛果然是好的,我们应该供佛,也要供我的女儿。”

父亲平静得较快,他已经猜到这可能是最后一面,成佛的人都是要舍弃尘缘,但除了不舍,更多的是女儿有远大前程的开心。

于是他又说起了陈光蕊的情况。

“陈光蕊原本也一直兢兢业业,直到一天看到一届状元成婚的场景,突然心如死灰,辞去官职出家当和尚去了,众人猜测是因为思念亡妻。”

殷温娇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不会去看他的,难道我是什么自轻自贱的人吗?”

这世上话本和现实里大多均是如此,丈夫之前可能或是离心移情,或是为了前程“甘受屈辱”娶了她人,但只要表现了一丝悔意,女人就感恩戴德原谅,众人也口口夸赞是难得一遇的好男人。

这些女人愚昧、逆来顺受、全部身心挂在男人身上。但这不是她殷温娇。

再者,陈光蕊的情绪真由他自己所控制吗?他想出家的意愿真是他自己产生的吗?

这世上的情爱,至少她感受到的情爱,不过是出于世俗逼迫和自身的繁衍欲望,并不值得用全身心感受。

殷温娇的出现给她的父母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们也重新踏入了西行的道路。

孔云起他们不敢赶在师徒四人的前面,害怕被当成苦力,就算在他们之后也会待在有人烟的地方。不像那师徒四人天天待在荒郊野外,每天等孙悟空找吃的找喝的。

他们现在在高老庄,高老已经为她的幺儿找到了新的女婿,早已经成亲。高老庄也有了新的佃户。

对于凡人来说,从平民到地主的阶级最难跨越。但完成积累成为地主后,再变成平民也难,因为人贱。这也是高老不再需要猪八戒的原因。

离开大唐之后,周边国家和区域医术水平垂直下降。所以收起香火来也算是一帆风顺。

她抬头时不时地能看见孙悟空飞来飞去,去给唐僧他们寻找食物,飞起来的状态还算悠闲。

直到一天看着那状态气冲冲的,飞起来的方向也是花果山,看起来像是散伙不干了,于是她就用铜镜联系他。

“大圣,你要去哪里?怎么还生气了?”

“别提了,我已和唐僧断绝师徒关系,正准备回花果山呢,我去找你,和你细说。”

他唰地一下出现在他们面前,大马金刀地坐下,就开始说,看来受气受狠了。

“我当时找了食物回来一看,就看见那白骨做的妖怪,化作了一个妙龄的美貌女子,正勾引那呆子和师傅。一个白骨,想来也不会被神仙看上,不过一个野妖。要是师傅被抓住,肯定会当场被生吞活剥了去。情急之下,我直接打死了事,那妖怪也聪明,留下了具假尸首。”

“本就是确凿无疑的妖怪,那斋饭都变作了青蛙、癞蛤蟆。可八戒撺掇,师傅就念了咒。接下来又打了两次,终于把那妖怪打死,师傅就又念了两次咒,一次比一次多,赶了我三次,我就拜别他,拿了贬书。”

“我知他因我上次在五庄观偷吃人参果、推倒人参树的事,害他挨骂、受苦受惊,觉得我是个闯祸的主。没了我就会清静平稳很多。可他也不想想,这难是能躲掉的吗?取经过程毫无波澜,怎体现经的珍贵?他是铁了心要赶我走,紧箍咒来回的念,不顾我死活,甚至说不定死了更合他心意。我侍候他左右至今,竟一点情面不讲。”

“还有,作恶的妖可除,作恶的人为何就要感化?佛家讲究万物平等,他唐僧是真的偏心向人,还是为了在人前彰显佛法精妙?”

他先一口气吐槽完唐僧,又开始说八戒。

“那八戒也是,嫌我约束他,不让他懒散,不让他与妖怪有露水情缘。以为唐僧有护教伽蓝保护就高枕无忧,我们平时自可以自己找乐子,一点也不把取经当回事。可既已当了徒弟,答应了取经,不应该担起责任吗?我当了大师兄,不就应该管好他吗?亏我上次看他嘴馋才去摘那人参果,没想到他早就把我当成障碍。自从他知道唐僧念咒的事,就已经想好要把我赶出去。同师门的感情倒都喂了他那颗猪心。”

孔云起听他讲完话,问道:“那大圣接下来有何打算?”

“回花果山吧,好久没和猴子猴孙们待在一起了,想回去当个猴大王。”

她明知故问道:“接下来不去取经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你也知道,我去不去取经,根本就不是他唐僧说了算的。”唐僧不过是个执行人,又不是决策者。这得看如来、观音菩萨。

她提建议道:“要不然你等唐僧有难,他们都无法救出后。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想起你,八戒他们找你你先别回应,让观音菩萨出面,观音菩萨劝说你的时候,给唐僧约法三章。”

比如说不能只劳累大师兄,而二师弟八戒只会浑水摸鱼,三师弟沙僧只能拎行李,白龙马他……嗯,当好坐骑就行;让唐僧体谅孙悟空的难处,别动不动提要求,看孙悟空好用就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总得吃点苦吧,又不是来旅游的。再少点训斥,有求于人时哪有带埋怨语气的。

这些多提提,干最多活、受最多苦的人,不能因为最好说话,就最受欺负。

多不公平。

她一说。

没想到孙悟空想了想,颓丧道:“算了,我也不是趁火打劫之人,唐僧他现在是个凡人,一碰就碎。好歹也当过我的师傅,如果真有难了,我可以回去帮帮他。”

……行吧,就知道会是这样。

孔云起经过这几回,已经没了给他义愤填膺的兴致。

她在安慰孙悟空之前,已经会先熟练地安慰自己。

她看过那么多男男女女,有魅力的男女将被迷的人耍得团团转,被耍的人失财失身失人格。

将其过程带入唐僧和孙悟空后。

她会想,没关系,大圣他神通广大,既没财产,又不会死亡。唐僧也不图他什么。不过是浪费点感情,感情这东西还是可再生资源,挤挤就又有了。

瞧瞧,多好。

唐僧、八戒、沙和尚和白龙马因为本事不够,历的是身体的劫;大圣本事够,重感情,讲义气,就历情感的劫。

历劫之后才成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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