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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
等麻沸粉的劲儿过去,孔夫人疼醒了。
孔夫人一时口干舌燥,感觉眼皮有千斤重,胃里更是像有火在灼烧。
室内仅有帐边放置了两个烛台,她伸手费劲的摇了下玲,很快就看到温婉端着茶杯走过来,低声问她要不要漱口。
孔夫人正口苦得很,唔了一声。
温婉马上递过温水,看孔夫人脸色苍白,嘴唇干涸,一脸急切道:“婆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孔夫人除了胃痛,就是口渴,还想吃东西。
她痛苦的喝完水,哼唧道:“婉婉,肚子可疼可疼。”
说罢,温婉立刻吩咐丫鬟去请李柏来。
李柏睡眼惺忪的赶到了孔夫人的住处,进了内室,鼻尖传来艾草焚香的味道。
他看过孔夫人的伤口,非常淡定道:“麻沸粉的时效过了而已,伤口在恢复,疼是正常的,肚子饿可以吃点流食。”
送走李柏,温婉再次回到孔夫人身边,为她掖好被角,然后又让小厨房做了菠菜瘦肉粥,嘱咐熬得烂烂的。
温婉端着粥,用调羹轻轻搅动碗里的粥,好让粥凉一点,等到不烫了,再喂给孔夫人喝。
有此儿媳,孔夫人欣慰的闭上眼,感觉伤口也不是那么的疼了。
温婉一点点的给孔夫人喂粥,她吃得极慢,看着眼前的儿媳,这是一张瞧着极其舒服的美人脸,温温柔柔的喂饭,像真把她当亲娘似的。
一碗粥喝罢,孔夫人也累了,身体需要休息,温婉给她将帘子拉上,便到内室角落里的小床榻上歇息去了。
*
翌日,议事殿。
齐王忙了一整日处理政事,快到晚饭,公公抱着妃子的牌子上来询问晚上要去哪边。
“舒王妃……”齐王瞧着她牌子,打了个哈欠道,“就去她那儿吧。”
齐王坐了一天,想走走,便让侍卫公公在后边跟着,伴着夕阳,往清舒苑的方向去。
正经过世子府,里头突然传来杯碗瓢盆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几声怒骂传来,看情况是世子和世子妃又吵架了。
大儿子和儿媳两人夫妻不和,齐王很是不高兴,站在外头,叹息一回,转头与公公道。
“去瞧瞧孔夫人吧。”
本是去清舒苑的,半路改道孔夫人的住处,公公应了声是,心想定然是世子和世子妃引起齐王不满了。
临到孔夫人的随心堂,远远的齐王就瞧见了老七的背影。
喊住他,容珩快步走到齐王跟前问安,说是来瞧瞧母亲。
齐王摆摆手:“我也是,一同去吧。”
父子二人进入随心堂,一路到内室门口,因怕吵着病人,齐王并未让人通传,而是静悄悄的进去。
内室里,温婉正在盆里洗巾子,用温热的湿巾子,慢慢的擦拭孔夫人的脸。
齐王和容珩没有过去打扰,只是站在屏风一侧,安静的看着。
齐王心叹,这才是儿媳妇儿该有的孝心,知道家庭和睦是紧要的,关键时刻能顶上去。
他升起了一种感觉。那便是温婉除却出身,单单看性格样貌,远远把赵韶云给比下去了,甚至她比赵韶云,更能当得起世子妃的名号。
由此齐王看了一眼老七,甚至产生了一个妄念,若容珩是世子就好了。
念头一起,都把齐王自个儿给吓到了。
*
温婉在随心堂小住了半个月,将孔夫人照顾的妥帖,孔夫人恢复的很快,先开始还只能吃流食,半月后,她可以吃些软乎的糕点了。
李柏再次复诊,看过一回后说,孔夫人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再静养三个月,便能骑马。
一听说能骑马,这下把孔夫人高兴的,四十多岁的人了,竟像个小孩子似的,嚷着要骑马。
温婉搬回静思居后,知道婆母不是能闲得下来的人,一想到她在家里憋得慌,便带着瑜姐儿想去陪婆母说说话。
吃过饭后,温婉便和容珩报备这件事。
容珩放下碗,看向她道:“我和你一同去。”
于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前往随心堂。
见到瑜姐儿,孔夫人高兴的捏着女娃娃的脸蛋子,笑呵呵道:“有几个月没见,我孙女又长漂亮了。”
瑜姐儿乖巧的张开双手,轻轻的抱住了孔夫人,奶声奶气的道:“娘亲说奶奶肚子生病了,我只可以轻轻的抱着您,我这样抱您,您不痛吧?”
孔夫人摇摇头,抱着瑜姐儿道:“没事,奶奶不痛,奶奶已经好了。”
随后,孔夫人叫丫鬟拿出早早准备的一套头面,金黄的套盒,卡扣是只金兔,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整套首饰,大小都是照着瑜姐儿的头脸叫匠人打的。
温婉看了都有些震惊道:“您什么时候弄了这些?”
孔夫人拿起个金兔碧玉的簪子,轻轻的给瑜姐儿的双头圆髻插上,笑道:“生病前就定制了,咱们瑜姐儿天生丽质,真是戴什么都好看。”
瑜姐儿嘴甜:“谢谢奶奶。”
孔夫人眼睛都笑弯了,抱着瑜姐儿,摸着她软乎乎的胳膊道:“我的乖孙女,以后天天来奶奶这,奶奶教你骑马马好不好?奶奶在后面马场养了好多可爱的小矮马呢。”
瑜姐儿用力的点头,嗯了一声:“等奶奶肚肚完全不疼了,就教我骑马马。”
正说笑着,婆子们和丫头上来摆饭,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完晚饭,温婉便带着瑜姐儿回静思居去了。
这几日,齐王命人拨了一大堆的赏赐送往静思居。
葛公公一边命底下的人搬进搬出,一边笑着对温婉道:“瞧瞧这些好东西,千金一批的蜀云锦,价值万两的紫檀壶……”
“紫檀壶倒是我父亲喜欢的东西,娇杏把它留下,送到我父亲那儿去,其余的都收进库里吧。”温婉同样笑道。
正逢傍晚,容珩回来,瞧见满桌的赏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道:“这次照顾母亲辛苦你了,说罢,你有何想要的?”
温婉楞了楞,摇头道:“本该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父王给的赏赐已经够多了。”
容珩:“你该赏,有想要的直说。”
温婉发觉他当真了,便仔细想了一回,兴许是这辈子对容珩没了期待和盼望,心底里竟然什么都不想要。
许久没等来她回应,容珩道:“没想好?”
温婉点点头,盯着手里的筷子,轻道:“您突然提起来,我一时想不到要什么,您宽我几天想想吧。”
容珩嗯了一声,夹了一块虾仁,放进瑜姐儿的小碗里。
寂然饭罢。
容珩要去书房看书,吩咐葛公公预备茶水。
温婉顺口问了句需不需要侍候,本只是客气,因为她知道容珩是个喜静的人,愿意一个人呆在书房里。
哪曾想,男人竟然应了。
温婉只好跟在他身后,一同去了书房。
容珩坐在窗边矮榻上,手里翻阅一本兵书。
温婉站在一旁候着,听到他喉头里发出淡淡的声音:“不必站着,你也坐着看书。”
闻言,温婉便走到书架挑了一本写地理风俗的书,到他跟前,面对面坐着。
两人中间隔着矮几,上面两盏烛台,烛火夭夭,夜风凉凉。
偶尔窗外有几道沙沙声,那是风吹过树叶。
温婉垂着头,静静看书,忽然感到口渴了,唤葛公公进来,轻声道:“库房里还剩一个普洱茶饼,我记得味道不错,拿来泡了吧,好茶泡了喝,总比在库房里积灰好。”
葛公公笑着点头,转身去库房了。
吃过饭看书,略翻几页,便有小困。
温婉揉了揉太阳穴,抬眼间,见容珩冷峻的五官,沉浸在窗外洒进来的月光里,这么一看,倒显得柔和不少。
他颧骨这般看有些高,想来是这段日子过于操劳,人有些消瘦的缘故。
瞧了有一会儿,容珩察觉到她的注视,撩起眼皮看她。
温婉立刻收回眼神,垂头佯装看书。
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事?”
“没……有,”温婉盯着书上蚂蚁大小的字,轻声道,“就是瞧您有些疲惫,不如躺下歇歇?”
容珩翻页的动作微顿,道:“会采耳么?”
“会……”温婉看他一眼。
容珩放下手中的书,人直接躺在了软木榻上,头正好枕在她的腿上。
软木榻的下方有抽屉,打开里面就是一整套的采耳工具。
温婉感觉腿上沉沉的重量,默然打开采耳木盒,抽出一支鹅毛棒。
容珩侧着身,闭着眼。
她轻轻的将鹅毛棒伸进容珩的耳道。
这才发现,容珩的耳廓很薄,耳垂也瘦,不像她的耳垂肉肉的。
许是她的力道适中,掏得容珩很舒服,逐渐的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似乎是睡着了。
温婉一下又一下轻缓的给容珩掏耳朵,正巧葛公公拿着茶饼进来。
他看见这一幕,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将茶饼放在矮几上,悄悄退下去了。
温婉掏的手酸,看容珩睡着了,便将鹅毛棒放回采耳木盒。
可下一瞬,容珩就翻了个身。
紧接着,他懒懒的嗓音飘出来。
“别停,继续。”
温婉:“……”
装睡呢是吧?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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