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发出去了杳无回音。戚苗苗依然在打印机、换灯泡和饭堂菜价的行政琐碎中猥琐发育。
最近公司高层办公室和会议中心要重新装修，重置办公家具的任务下发到行政部，正确来说，是戚苗苗身上。领导用的家具，讲究个低调奢华，那一头成本还得控制，戚苗苗这段时间准备招标的事情，心里像是装着十头暴龙，随时都想毁天灭地，偏偏李玲还塞进来一个相熟的家居供应商，这种说不明白的关系户最让人抓狂。苗苗不敢砍掉关系户，但又怕质量档次跟不上，万一他们中标了，出了什么事情，背锅的还是她，所以招标前想到关系户生产厂房考察一下。
考察本应和设计师一起去，设计师的小帅哥哭喊着通宵两天几乎要爆肝，戚苗苗不忍心大热天还让人陪着受罪，只得只身前往肇庆市，一个人公出又不够级别用公司车，只能打的士到高铁站坐车。在公司门口，一辆奔驰停在她边上，车窗摇下来，危阁臣一脸淡漠地问：“去哪？”
“公出，考察供应商。”
“哪里的？”
“肇庆市。”
“顺路，上车吧。”危阁臣潇洒地打开后座车门。
这都能顺路，苗苗懵懵地上车。危阁臣应该真是公事在身，没自己开车，开车的司机是公司司机队伍里面最寡言的小孟，苗苗认得的。
一车人里，危阁臣高冷、苗苗怂、小孟闷，气氛实在清冷，唯有车里许冠杰的《印象》单曲循环着。苗苗好奇地小声问小孟：“你这么喜欢这首歌喔，一直循环呢。”
小孟后视镜里瞄了领导一眼，嗯了一声。
苗苗好不容易开了话头，就继续尬聊：“我也很喜欢这首歌呢，我妈妈特别喜欢许冠杰，是我妈年轻时的爱豆呢。我跟着我妈听歌，也挺喜欢这首。我跟你说哦，你干脆把他的专辑都下载了吧，都好听。”
小孟又嗯了一声。
“行了，小孟开车别逗他分神。”危阁臣淡淡一句。
我们公司司机素质过硬，才不会聊两句就开不好车呢，苗苗心里吐槽，但领导的话只能听从。
危阁臣看戚苗苗不自觉地露出受气包的表情，放下手机，道：“之前你微信发我的事情，是一时冲动吗？现在想法改变了吗？”
“矢志不渝。”苗苗赶紧表决心。
危阁臣嘴角微挑，露出一个微笑的半成品，又不说话了。苗苗扁嘴，拿领导无可奈何，也只能玩手机了。
到了肇庆，戚苗苗本以为危阁臣会就近放下她，结果危阁臣却说他的事不急，先把她送到工厂。接人的是业务黄经理是一个非常油腻的男人。
“欢迎莅临指导工作啊。”黄经理热情地握着戚苗苗的手，看到跟着戚苗苗走出车门的危阁臣，一看派头就是上位者，马上越过她，递名片给危阁臣。危阁臣淡漠地看着名片不答话。
苗苗只能主动介绍：“这是我们公司危董。”
“哦哦，失敬失敬。”黄经理强行握了握危阁臣的手，顺便介绍身后的人，“这是我们的总经理叶总。”
叶总是个高挑的女子，三十出头的样子，白色雪纺衬衫、黑色西装裙，非常干练清爽，和戚苗苗、危阁臣握手，道：“先带两位到我们办公室聊两句再参观生产区，怎么样？”
“之前对贵司已经有了解，我们直接看生产区吧，等一下还有一个会议需要赶过去。”危阁臣道。
叶总楞了一下，笑着说：“没问题的。”顺便派了名片，名字叫叶成薇，还挺雅致，和外表相符。
生产区占地二十多亩，规模不算小，配了参观的电瓶车。
“我们是港资企业，品牌追求时尚质感，走中高端路线。近十年的业绩迅速增长，产品很大占比都是出口，东南亚和中东市场需求增速尤其快。”叶总字里行间都带着自豪。
危阁臣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礼貌却疏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要跟着来，戚苗苗只得自己咨询所需信息，好歹热热场子。
好不容易结束了考察，苗苗说自己可以搭车回去，危阁臣又自顾自一句“上车”，苗苗无法也只能跟着，才知道危阁臣真的是有业务到肇庆。公司的一个投资小组，巴巴地等了危阁臣两个小时，中午先山珍海味吃了午饭，然后就跑地块跑政府。
戚苗苗莫名其妙地cosplay拎包秘书，加持一下危阁臣的派头，工作结束后坐上小孟的车回程已经是日落西山，忍无可忍地向危阁臣小小声抱怨：“危董，下次让我拎包，能不能早点提醒。早知道我就带着防晒霜了，今天都要晒成人干了。”
危阁臣看戚苗苗真的黑了一点，竟然温言：“好的，知道了。”
苗苗抱怨出口就后悔了，听到他的回复反而更加惊悚，怎么听着像是潜台词还有下一次呢。
然而危阁臣已经打开手机处理公事，大家都不开口，许冠杰的《印象》依然顽强地单曲循环。
危阁臣非常体恤下属地先送苗苗回家，到了小区门口，还出车门。苗苗连忙说：“危董请留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很近的。”
危阁臣看看手表，道：“8点了，还没吃饭，到你家随便吃点吧，微信说的事情还没说清楚。”然后非常自然地进小区，苗苗哭丧着脸跟上去。
小孟在倒车镜看着领导远去，深深地感叹：我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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