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要为难自己呢?”
郑亭渊愁眉不止,抿着嘴不悦道。轻轻用手替他抹掉还挂在脸上的眼泪,将腿挪到床上来。
“不就是想和兄长睡?”
郑亭渊耐心地开解他。知道他是酒还没醒,倒是比平时更加和气。“兄长在这儿呢,没想走。”
郑亭渊苦笑一声。轻拍着郑质的背,跟哄小孩子一般。
他们总还是不如往日了。质长大了,有时候善解人意的让人心疼。他何尝不知道他这个弟弟胸中虚怀若谷。可到底还是他弟弟不是?尤其是这样撒娇的弟弟。
郑亭渊愿意他像往常那样恨着他,讨厌着他,也不愿意让他乖巧懂事得强颜欢笑。
这算是什么事嘛?郑亭渊叹了口气。都说长兄如父,他如今倒是被郑质拿捏地死死的。
明明知道郑质不清醒,却是看不了他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家质那么懂事,他又怎么舍得拂了他的意?
郑亭渊不住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深吸口气,收了别扭的脸色,又是一派从容淡定的样子。
有些后悔方才的优柔寡断。到底还是他的弟弟,睡一起又有何妨?反倒是多想的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郑亭渊笑着摇摇头,将郑质放在床里,侧身便躺了下去。
郑质倒也乖乖的,听到他留在这儿痴痴一笑,乖乖躺着还自觉地给自己盖了被子。长长的睫毛抖了抖,阖了眼眸,竟然真的睡了。
留着郑亭渊一个人在那儿哑然失笑。替他压好藏青的被褥面,抬头扫了眼梨花木的床,看着不远处博古架旁的香炉静静地冒着烟。
闻着淡淡的松墨香到底没了睡意。
居安院和思危本就是一块建的。莫说格局陈设一模一样。质或许不知道,连着他们每月拿的东西不管是样式还是规制,哪怕是做衣服的料子都是一样的。
质哪里知道,虞国公府兄弟二字的分量?
不知道也好。郑亭渊叹了口气有些心累。
个中辛秘,郑亭渊宁愿郑质一辈子都不知道。
这是他的弟弟啊。他哪里舍得让他受半点苦楚?
白敬之那混蛋,若不是如今他们身陷囹圄,定然要结结实实地将他教训一顿的。
在这个时候闹出幺蛾子来,这个局可该怎么解?郑亭渊无聊地仰着头,细眯了眼,慢慢思考着。
无论如何,不能再在曾见章那儿拖了,却也不能就给了刑部。
他本就是为了让曾见章早些查出案子,才没有阻碍他们抓了白敬之。曾见章却是得寸进尺要提审质。
偏生刑部的人还在催促着要将案子提过去。
刑部是大皇子的地方,这案子又哪里能悬而未决地交过去?敬之还在里边呢。
他怎么不知道大皇子打的算盘呢?他这么急着要这个案子,不就是打着到时候让自己去求他的心思?到时候顺水推舟帮个忙,自己就算是欠了他个人情债了。
这拉拢他,拉拢他虞国公府的心思昭然若揭。
想来也是。父亲这几年无心朝堂,虞国公府还显不出来。可再过两年待他弱冠了这其中变数又有谁敢说?虞国公府是青黄不接,可只要那雁北关守的人是虞国公,就没人敢小瞧了他,小瞧了他们虞国公府。
奈何恰恰在这个时候,他最是不能轻举妄动。
太子占嫡,大皇子占长,两相争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无论他站在哪边都没好处。压对了还好,压错了,那对他们虞国公府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虞国公府再也不是十几年前的虞国公府了。
没人知道当年圣上为何将守在雁北关的虞国公召了回来。也没人知道,为何只是召了回来,而没有趁机夺了虞国公府的爵位。开国的功爵,也就只剩下他虞国公府没陨落了。
正因为没人知道,所以如今的虞国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正因为圣心难测,所以郑亭渊还有被人拉拢的价值。
谁都不知道当今圣上对他虞国公府到底是弃还是用的心思。当年突如其来的打击想来连圣上都快忘记了。
待到他弱冠了,只要顺理成章地袭爵,他虞国公府又是当年风头无两的贵胄。
他得等。奈何等的焦灼。
郑亭渊侧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郑质。烛光昏黄,给郑质那张清姿绝艳的脸染了丝柔弱,没了方才的极致妖娆魅惑才显得那张脸的稚嫩温清。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便是睡着了也还是拧着眉头。红唇紧紧抿着,挺翘的鼻子边鼻翼轻轻一翕一动。像极了带着委屈睡觉的小孩子,看着可爱得紧。
质还小。郑亭渊叹了口气。垂着头,歪着身子。将影子笼罩着郑质。看着那人卷翘的眉毛在阴影下微微颤抖。看那人轻轻瞥着嘴,连红润的口唇都显示着主人的不高兴。
迟疑了一瞬。还是伸出手来,覆上了那蹙起的眉头,轻轻的,想要将他抚平。
惹得郑质嘤咛一声,红唇微张,呼了口热气,继续睡的沉沉。
郑亭渊哑然笑笑,呆愣地看着自己垂在他脸边的手缄默不语。
十六岁的解元,十七岁的进士。他能等,等到虞国公府顺理成章地进去人们的视线,再荣享辉煌。
可质可还能等着他?等着自己在朝堂上为他撑腰,为他做主,让所有人都敬他三分?
等不了自己护着他,就只能在那诡谲的官场里被人倾轧。到时候待他真的有了什么旦夕祸福,自己却也只能袖手旁观地明哲保身。
郑亭渊垂了眸,缓缓收了手,紧紧握成拳头,望着睡觉都忧心忡忡的郑质沉沉叹着气。
该选了。
要么太子,要么大皇子。他不能等着质先他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到时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郑亭渊凝神静气。眼里透着坚定和执着。深吸口气,猛地阖上眼眸,沉吟半晌。片刻后,再睁开眼睛,只觉得悲怆。
他不怕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后死无葬身之地。
他只怕到时候质受他牵连。
那可是他的质啊。
………………
深秋的露下的重。院子里还残余在书上的枫叶像是被雨水洗了一般,红的亮眼挥洒着这暮秋时生命最后的激情。
墙角的墨菊开了紫的,红的,黄的层层叠叠挤在一起开得热闹。
云竹一大早摘了一篮,染了水,在清晨的阳光下,一个个娇艳又新鲜,透着别样的韵致。
郑亭渊走的时候郑质还给他头上簪了朵青菊花苞。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郑亭渊由他弄着,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他在说昨晚的事。昨晚上闹腾半宿。如今质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实在是太过。。。厚脸皮了吧。
没看到郑质早晨起来窘迫的样子郑亭渊觉得真是遗憾极了。
“记得什么?”
郑质眨眨眼,眼里狡黠一闪而逝。睁大眼睛,夸张道。“昨日兄长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若是知道定然和兄长秉烛畅谈。”
“。。。。。。。”
郑亭渊便不说话了。低着头,由着他簪花。
质不愿意提起那就算了吧。不管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反正他是不能提了。谁说咱们郑世子不是知趣的人呢?
“簪好了吧。哥哥该走了。”
郑亭渊浅笑着,低头整理了好了衣衫。
“好了。”
郑质笑弯了眉眼。看着郑亭渊无奈的样子更是夸张地弯了腰。
不由在心里腹诽。不就是没看成自己的笑话,哪里能那么憋闷的样子呢!
郑亭渊挑着眉,看他恣然明媚地笑着就心里痒痒,沉吟着一会儿,站在原地聊聊道。“哥哥院子里还有几坛好酒,质若是遗憾,我今日回来了再到你的院子里喝酒如何?”
左不过是灌醉他,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咱们,好好喝。”
最后几个字,郑亭渊咬得极重。说得颇为意味深长。
左不过丢人的不是自己。自己还怕什么的吗?
“这怎么行?你别来了。”
郑质恍了神,急声道。
喊出声来才觉得不妥,连忙捂了嘴,红着脸讷讷道。“兄长来就行了,可别带什么酒了。”
开玩笑。昨晚上他也是第一次喝醉酒,哪里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后会那么的闹腾?
“不装了?”
郑亭渊只悠悠站着,吟吟道。
“咳。”
郑质扶着额头,耳垂红的要滴血。连忙转了头,眼睛胡乱转着瞟着,就是不看郑亭渊。
一想到昨晚上的醉态他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早晨好不容易灵机一动装失忆却得意忘形的被大哥抓了个正着。这该让郑质怎么好好正视他哥?
“哥哥还是快走吧,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郑质握着拳头羞赧道。不好意思极了。
“好好。我走。”
郑亭渊看到那红透了的耳垂。心里快活极了。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只得悠悠道。
抬腿跨出安居院的时候还哼着歌儿。
自然是看不到郑质看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出神。眼里迷离写尽,孤独怅惘。
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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