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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周身充斥着骇人的戾气,那可怖的面容让在外围的瑟弗拉感到冷汗津津,她抿了抿嘴唇,再次向前方踏出一步,重复道:“他已经走了……”
话音未落,原本略有收敛的杀意蓦地爆发而出,瑟弗拉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向后倒退,直到身体紧紧贴住了冰凉的粗糙树干才停下。她原本就没指望能用这种把戏蒙混过关,神威并非念能力者,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会比念能力者更容易发现其中的破绽,加之两人的相处时间太久,对方的表情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们都能察觉得到。
捣乱的代价,就是接手本该发生在伊尔迷身上的一切。
耳边只剩下拳头的呼啸声,其余的声音仿佛都消散了。
瑟弗拉将念集中在手臂上,硬生生地抗住了力道颇大的重拳,她抬头,正对上神威双眸中的狠厉。她知道夜兔好战,也知道神威由于过去的缘故在拼命忘却情感,站在私人的角度来讲,她希望神威能如愿战胜伊尔迷,但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讲,伊尔迷的实力不容小觑,并且团长也没有要同揍敌客家彻底敌对的打算,故此,她必须将最后一次混乱的机会用出去。
胳膊渐渐发麻,瑟弗拉猛地蹲身,一记侧踢狠狠踢向了神威的下盘,神威稍稍眯了眯眼,继而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并顺势拉下伞柄。
流弹击中了树干,瑟弗拉甚至能感觉到子弹擦过脸颊时卷起的气流,她眼神一紧,好似这才清楚不把念用攻击方式就无法招架住神威那超出了人类极限的力量。反观神威,他依旧保持着那张该死的笑脸,狰狞得完全看不出平常的伪善温和。
念气缓缓泻出,瑟弗拉的攻势比方才凌厉了许多,她不再指望神威能在陷入厮杀的时候手下留情。
势大力沉的攻击被褶伞挡下,一阵阵剧痛从关节处袭来,瑟弗拉翻转手腕,迅速用左手覆上神威的右手,随之蓦地捏紧,力道大得足以将骨头捏碎。
“神威!”
她咬咬牙,喊道,“停手吧,我根本不想和你打!”
可神威像是置若罔闻一般加速挥舞着手中的褶伞,伞骨中的念钉早已被外力甩了出去,并深深扎入了泥地,空留下明黄色的针头展露在这片狼藉的树林里。他听得很清楚瑟弗拉在说什么,但心中的愠怒和烦躁明显不似以往那样容易控制,这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自我折磨。
左肩被褶伞伞骨刺出了一道血口子,粘着衣衫的血肉所传达给瑟弗拉的疼痛让她条件反射地将注意力转移,下一刻,身体便重重地摔落到了杂草丛中,血腥味从嘴角蔓延至了土地里。
她捂住被神威踢中的左臂,意识逐渐变得有些模糊。
血与血总能凝结成用肉眼无法看透的锁链,但在它的两端始终残存着人类最深处的回忆。瑟弗拉咳出一口鲜血,痉挛的肌肉让身体不再保持平稳,她怔了怔,整具躯体恍若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无法随着主人的意愿行动,只能木然地跌落在地,瞳孔的焦距慢慢涣散。
‘你们想成为我的同伴么?’记忆中的温雅男子如此说道。
当年在面对这道选择题时她沉默了很久,她试想过不加入会怎样,加入了又会怎样,老实说,若非玛奇的直觉帮助她们做了这个决定,她到如今都只能在流星街里当个某街老大的雇佣打手,而且,会不会活着都还是个问题。
库洛洛带领她们屠了窟卢塔全族,她起初是抱着犹豫的心态去的,因为她曾问过玛奇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玛奇告诉她,这是旅团必不可少的业绩,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最终还是跟随同伴朝这些拥有着火红眼的深山居民下了杀手,所以,在扒开草垛揪出一个金发红眼的小男孩时她心软了,无论是男孩招人怜惜的姣好面容还是那双流着泪却又充满恨意的美丽双眼都成为了她心软的原因,记得男孩连滚带爬地跑出袅袅浓烟后,用稚嫩的嗓音朝她吼道:‘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听到这番话语,她只是笑了笑,片刻后又突然出现在了小男孩身侧,耳语道:‘我希望是你亲手给我送来报应。’
至于小男孩最后去了哪里,她没有心思管。
混乱是个好能力,但在她手里却完全成了保命的工具,窝金嘲笑她这辈子就这么点出息,芬克斯调侃她应该投胎做条面包虫,然后她没忍住,把芬克斯混乱了倒捆在天花板上当沙包打,从此以后后者再也没有把自己的幽默强加在她身上过。
抢夺珍宝,探查古迹,屠灭种族,旅团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世人的脑海里留下了库洛洛所谓的业绩,原先她是持反对态度的,不过她只敢找玛奇倾诉,久而久之在玛奇的淡漠下这份执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比起其他人来,她宁愿活着的是自己。
在跟同伴进入菲格巴斯特古迹前她同小男孩见面了,她没有料到时隔多年能再次见到这个口不择言的窟卢塔族幸存者,是小男孩先看见她的,她察觉到异样,同侠客打完招呼便赶到房屋旁将小男孩带离了原地,男孩长高了,也长得更漂亮了,但他的拳打脚踢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团轻飘飘无力且柔软的棉花,她握住他的拳头不自觉地笑出了声,男孩愣了会儿又接着打,只是脸上夹杂着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所造成的红晕。
男孩叫酷拉皮卡,她听见了。
‘我会杀了你的!’
‘……’她揉揉头,道,‘这样吧,我把力量用念封起来一部分,你试试看能不能近我的身。’
结果很显然,她将晕倒的酷拉皮卡送进了附近的医院,回去后又被窝金挖苦了一番。
‘真他娘的磨蹭!’
‘让你等我了吗,蠢材。’
‘喂,冷静点窝金,团长就在旁边啊!’
她想起来了,为了不让酷拉皮卡死得太过冤枉,她把自身力量的一部分贮藏在了左手臂里,事实上从那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解开念锁,难怪西索说她的实力远不止旅团成员看上去那么简单,原来伊尔迷带给她的记忆不是完整的,还有一些零碎点他没办法涉足。
视线中闯入了一双熟悉的黑色布鞋,瑟弗拉试着动了动手指,突然,手握成拳,她右手撑地猛地跃至半空,在空中旋身后将重拳直直送上了神威的胸膛。
始料未及的攻击让神威来不及防守,他的身体和树干相撞传出猛烈的撞击声,树叶摇晃,不出片刻,那棵十围粗的大树轰然倒下,杂枝碎叶纷纷坠地,阻隔了两人的身影。
看着左肩上流血的伤口,瑟弗拉倒吸一口凉气。十八年安稳的生活和差劲的对手让她几乎忘了什么叫做受伤,她似乎懂得了西索要铲除果实身边的劣质肥料的心情,蜘蛛确实不适合太过安逸的生活,安逸久了,就会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拂开挡在身前的枝桠,她对上了神威的目光,夜兔的恢复能力很强,与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混蛋神威,”瑟弗拉半蹲下身拥住眼前的人,目色下意识地柔和了些许,“老娘喜欢你啊……”
“我曾经喜欢过伊尔迷,所以跟他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但换做是你,我会说得更多,我原名叫做瑟弗拉·伍德利夫,伍德利夫是我从团长的书上找来的姓氏,它的原主人是一位世界著名的服装设计师,不过后来她的心理压力太大,最终投河自尽了……”
“在旅团里,我由始至终都扮演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团长有命令,我便踩点前去执行,任务结束了,我便第一个离开,平常有联系的也不过只有玛奇,侠客和富兰克林,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而且希望以后也能一直在一起,这些我全跟你说过了,至于伊尔迷,我对他只剩下忌惮。”
“如果我们能找到回地球的路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一起走,我想阿伏兔,想父亲母亲,想津早,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看见我变成这副模样后会有什么反应,但那应该很有趣。容不得你拒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无法摆脱我,毕竟蜘蛛想要的东西,都是用抢的。”
谈及此处,瑟弗拉紧皱的眉头终于松缓了些,可抱着神威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又加大了几分。
“你要杀我,我不可能不还手,”她将下颚轻搁到神威的肩头,两人几乎能隔着布料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不过恕我直言,即使没了混乱,我依然能从你手中夺回一条命,刚才是,未来也是。”
所以,别再把我拒之门外了。
神威的杀意虽有残留,但却不足以支撑起另一场战斗,他没有反驳瑟弗拉,更没有趁此机会杀了瑟弗拉,后者的一字一句,他都听进了耳里,接着被血肉过渡,灵魂洗涤,直到有些虚无缥缈的部分覆盖在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上,他明白,瑟弗拉是下定决心要在他这副空壳内留下一席之地了。
“百川津合……”神威脸上的笑容回到了之前的灿烂,清澈的眸子里淌过一丝不明朗的愉悦情绪,“我会找到机会杀了你的。”
瑟弗拉眉眼一弯,异常爽快地回答道:“啊,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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