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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犽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原打算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玩一盘坦克大战，结果却被梧桐告知瑟弗拉要来揍敌客做客，手中的游戏柄立刻掉落在地。他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说道：“那女人不是死了么？”
记得当时自己还给她烧过纸钱。
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梧桐也是这种反应，幸好他经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大少爷在电话里说瑟弗拉小姐只是中了有假死能力的念，如今已经清醒，但记忆可能尚有残缺，还有，请奇犽少爷准备一下，大少爷会来检查您的训练情况。”
“……”
山上的森林非常茂密，阳光从树叶间倾泻而下宛若繁星闪烁，变幻莫测的光影于左右悠闲摇晃，有些刺眼。卡娜莉亚抬头望了望天，为见习管家的她必须时时刻刻守卫在庭院里阻止那些意图不轨的入侵者，闲暇之余只能观赏周边的风景，哪怕这风景她观赏了快两年。
但今天略微不同。
“伊尔迷少爷，”卡娜莉亚退到旁侧，态度恭敬。
伊尔迷语气平板地发问：“奇犽在家里？”
“是的，奇犽少爷昨日才完成任务回来。”
她眼眸轻转，见伊尔迷身边跟着一位少女，刚刚隔得太远没看清楚相貌。少女的个子不高不矮，蓄有一头及肩黑发，发梢微卷，显得有些乖巧温顺，厚重的斜刘海恰巧从眉下划过遮住她三分之一的脸，那双镶嵌在眼眶里的眸子好似绿松石般透亮纯粹，却深藏着慵倦与桀骜。像是发觉有人在打量自己，少女转过头来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瑟弗拉。”
卡娜莉亚微怔片刻，随即匆匆鞠躬：“您好，瑟弗拉小姐。”
伊尔迷看了看两人，道：“柯特在等你。”
他们继续朝山顶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护林工人向伊尔迷低头行礼，感觉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总算来到揍敌客家的主宅，瑟弗拉老远便望见了等在门前的柯特和奇犽，她心下一喜，连忙跑过去抱紧前者：“请多指教，小柯特！”
奇犽的表情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在这儿做客的好处就是洗漱用品床单被褥等一应俱全，根本不需要外带。基裘很高兴瑟弗拉能再次到来，整座宅子里就数她最热情，相比之下席巴则沉默许多，他不知道瑟弗拉为何会死而复生，但他知道揍敌客家又要变得热闹了，而且……这次竟是长子伊尔迷主动发出的邀请。
记忆中伊尔迷一向不喜欢别人来家里做客，因为陪父母招待客人会耽误赚钱的时间，尽管瑟弗拉心仪他许久也未见他有任何表示。提及这茬席巴不得不想起旧事，瑟弗拉刚来那会儿经常围着伊尔迷转，无论后者是在刑讯室训练奇犽还是在山脚下喂三毛她都会眼冒桃心并高呼“伊尔迷赛高，”可四年过去后小姑娘对自家儿子的态度愈发平淡。莫非她放弃了？
席巴扫了一眼正抱着柯特谈笑的黑发少女，老实说瑟弗拉非常符合揍敌客家选儿媳妇的标准，美貌，强大，处事利索，会讨婆婆欢心。
无奈伊尔迷没兴趣。
“瑟弗拉大姐，”柯特忽然开口，“其实你并不愿意说笑。”
话音刚落，仿佛连空气也凝结成了寒冰。
面对小孩子毫不迟疑的揭穿，瑟弗拉干笑着转移话题：“我与伊尔迷给你买了一件礼物，梧桐把它送去管家室了，下午就能看见。”
柯特眨了眨眼睛。明眼人都能看出瑟弗拉的笑容有多勉强，她声音里的那份喑哑将主人的憔悴暴露无遗。
“柯特，”席巴决定做点什么，“去刑讯室通知伊尔迷和奇犽该用午饭了。”
随着房门被轻轻带上，瑟弗拉转头望向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席巴先生，你有话对我说？”
席巴阴郁的面容逐渐浮上一丝笑意：“应该是你有话对我说。”
瑟弗拉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就算坦白也不知该从何讲起，刚开始她不过是想趁机请教席巴关于幻影旅团人员调换的问题，可如今看来两人必定各执己见，到头来他们的共同话题仅有伊尔迷一个而已。
“你还喜欢伊尔迷么？”
很直接的提问方式，瑟弗拉不由得一愣。伊尔迷是揍敌客家善待她的唯一理由，倘若连最后的防线都被攻破，她就只好灰溜溜地回天空竞技场待着。刘海微微垂下盖住了眉目，使得瑟弗拉本就淡漠的神情更增添了几分阴沉。
见她不做声，席巴继续说道：“伊尔迷那孩子从小就不善言辞，基裘为他介绍过不少贵族小姐可都被拒绝了，你在这方面一定栽过许多跟斗，打算半途而废也很正常，但他这次的举动有多古怪你我心知肚明，我与基裘不会在他的私事上妄加干预，爸爸他亦是如此，该讲的我都讲了，具体怎么行动还得看你自己。”
瑟弗拉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些，这算是鼓励？
清冷的月光浸染着整座森林，恍若一条条月华薄纱于山间飘扬，远处的喷水池不断喷溅着水花，一排排水柱忽高忽低直至在半空中形成圆状水膜，晚风徐徐，夜阑人静。
瑟弗拉坐在树旁的大石块上发愣，席巴已命管家为她收拾好一间客房，毕竟柯特十二岁了，不能再像四年前那样同女孩共枕一铺。她之所以来到庭院里，并不是因为讨厌席巴的安排，而是因为自身的犹豫，为一个外来者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揍敌客家当逃兵，或许，当初跟比丝姬走才是正确的选择。
倏地，瑟弗拉立刻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
伊尔迷抬起右手，握住那重重击来的拳头。被力道激起的沙尘还未散去，两三树叶随晚风飘下，恰巧落到瑟弗拉的头顶上。她紧蹙眉头：“你清楚的，如果我不收力会有什么后果。”
“嗯，”伊尔迷忽略掉自己发麻的虎口，回答道，“我还清楚你不会把次数轻易用光。”
瑟弗拉吃瘪，继而将拳头移开，谁知对方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让她觉得十分不自在。
话还没问出口，只见伊尔迷朝这边伸过手来，微凉的手指仅需再低毫米便可触碰到瑟弗拉的额头，瑟弗拉一颤，误以为他要发动念能力，于是连忙倒退几步并摆好战姿势，满脸警惕。
伊尔迷略感疑惑：“不想把树叶拿下来么？”
他丢开手里发黄的落叶，然后用右拳敲了下左掌，道：“原来你在怕我，为什么？”
“条件反射，”瑟弗拉眼神飘忽，她同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防备他。细碎的脚步声缓缓传来，伊尔迷再次与她拉近了距离，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淌过一种名为困惑的情绪，也仅仅是困惑罢了。两人均未启齿，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月影仰躺在喷水池中，荡起的波纹使它变得扭曲。
瑟弗拉悄悄地看了眼伊尔迷，发现后者的视线已不在她身上了。从某种角度来讲神威要比伊尔迷好相处，至少她能从神威脸上找出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即使几率微乎其微，想到这里，她的表情愈发柔和，纵然少年的性格反复无常她也没有心存芥蒂，大半年的相处让她彻底忽视了神威的残忍好战，逐渐地，她竟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
大概不会再见了吧。
“你睡不着吗？”
伊尔迷打断了她的思路。
瑟弗拉沉吟片刻：“烦心事太多压根儿没法闭眼，你呢，大半夜来院子里赏月？”
“……差不多。”
他是跟着她一起出门的，只不过用了“隐”没被对方察觉。伊尔迷告诉瑟弗拉他明天要去西果陀执行任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瑟弗拉认为偶尔去其他国家旅游几个月也挺好的，于是向伊尔迷提议把她带上，赚到的钱她肯定如数上交，前者仔细考虑了三分钟，最终的结论是免费的帮手岂有不要之理。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要出发，临行前柯特还拽着瑟弗拉的袖子问：“不是说好会住十天左右的吗？”
瑟弗拉揉了揉他的短发，道：“柯特乖，我从西果陀回来后再来看你，对了，好好安慰安慰你二哥三哥。”
昨天基裘夫人和伊尔迷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告别揍敌客一家后她就同伊尔迷一起下山了，跟往常一样，她卯足劲推开了黄泉之门的第四扇。伊尔迷边看边评价：“力量有待提高。”
泥地上被鞋底擦出很长的痕迹，瑟弗拉吃力地继续向前推进，却在即将成功之际猛然后退，刚被打开的大门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再次闭合，她将身子紧紧贴在门旁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脸色极差，旁观的人不甚理解。伊尔迷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瑟弗拉深吸了一口气，随之推开第一扇门战战兢兢地说了句：“团，团长好……”
闻言，阳光下的库洛洛露出一抹浅笑：“好久不见，瑟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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