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历五年,春三月。
自惊蛰起,时雨纷纷,直至清明,雨一直没有停过。
楚檀撑着青绢伞穿过小巷,迎面来的风带着些冷意。
好在出门前,侍女小寇硬给她塞了一件披风。
“姑娘,你如今风寒未好,要不还是我去吧。”
“不必了,兄长托我的事我是一定要亲自去的。”
楚檀今日是要缘诏寺取一物,那是兄长楚遇要送给远乐世子的礼物。
明日便要送去远乐王府。
小寇比她要矮半个头,在替她系披风时还要垫脚,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这缘诏寺虽离咱们不远,可到底要是爬上山的。”
“不必担心,我又不是没去过。”楚檀拍拍侍女的手示意她放心,
“现下爹爹和兄长都出城办事,家里的事没人照应,你留下多少还能做些事。”
清明那日,楚家刚祭奠完楚檀母亲,楚遇接到线报急急出了城,除了再三嘱咐楚檀要照顾好自己外,就是托她在今日去缘诏寺取物件。
第二日,楚父也有差事要出城。
也不知为何,今年春天爹爹和兄长都格外忙。
巷子悠长,雨水滴答,花香似有若无,楚檀接过从伞边滑落下来的雨滴,有些凉。
等她好不容易爬上缘诏寺,背后已湿,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所致。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实在想不明白。
为何取一贺礼要到寺庙来?
还是求姻缘的寺庙!?
缘诏寺是一座香火极好的姻缘庙。
据说我朝先皇与太后就是在此相识,之后奉旨结发为夫妻。
都说帝王风流,皇家无情,可这对帝后如平常夫妻般恩爱,情深似海,世间少有。
这也是缘诏寺香火旺盛,来求姻缘的人络绎不绝的缘由。
透过那红漆门,楚檀看到院内茂密的松树屹立在假山奇石中,她今日所取之物就在松树下。
缘诏寺不大,种有松树的地方却不少。
楚檀寻遍,却不见任何踪迹。
楚檀累极,爬上山来本已经消耗她不少力气,又寻觅接近半个时辰,她满头大汗,两腿跟绑了大石头似的,沉重得有些迈不开步子。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楚檀真想蹲下来歇歇。
莫不是错了?
楚檀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时,忽地灵光一现,记起一处。
哪儿还有供人歇息的石凳。
她手虚虚搭在石梯边的木栏,拖着腿往上走,喘气间还不忘安慰自己,“就算找不到,歇歇也是好的。”
未到半路,刚停一会的雨又卷席而来,这次更甚,大雨如注,倾泻而下。
楚檀着急忙慌的撑开伞。
“怎么又下起雨来了。”
“待会又该淋湿了。”
“又是这般大的雨,就没个消停。”
倾盆而下的大雨让行人措手不及,周围人群一片慌乱。
人群里,唯有一个打扮利落的年轻人不管不顾走进寺庙深处。
那是供贵客休息的住所。
即使香火旺的寺庙,休息处也只有简单的木桌竹凳。
屋内坐着一位身穿正青色长袍的公子,年纪不大,看起来才及弱冠。
他正悠闲地喝着茶,微弱的光亮把竹影映在脸上,看起来格外雅致。
只见年轻人快步跑到他面前,行礼后说道:“世子,在山崖下抓到人了。”
他口中的世子正是当今屹国的临阳世子,叶温凛。
叶温凛悠悠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人来了就好。
“荣姨,替我向祖母赔个不是,说我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是。”
“青玉,你留在此处,继续找人。”
“是。”
下山途中,叶温凛手里还揉搓着那道密令。
“柳家柳宗明日恐现身缘诏寺。”
在昨夜接到太子密令之前,叶温凛还从未收到过柳家人上京的消息。
柳家,屹国的柳姓人家何其多,能让太子深夜派人前来的,也就只有以兵器世家著称的柳家。
这户人家子嗣不多,却个个精于兵器打造,其中年轻一辈的柳宗更是其中翘楚。
据说三十年前,柳家还隶属兵部,掌管兵器之事。
后有柳家人死于朝廷某高官之手,此后柳家家主决意要与朝廷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其所造兵器也陆陆续续被销毁。
可悲的是屹国重文轻武,京城想当官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朝中对此等奇才的流失并不在意。
即使外族人对其虎视眈眈,十多年来从未放弃寻找柳宗。
太子以为柳家人的出现并非偶然,柳家销声匿迹多年,今日却突然现身于缘诏寺。
其中必有蹊跷。
叶温凛还没来得及走远,就因眼前景色停了下来。
只见寺庙的水雾缭绕,宛如轻盈的纱,让远处的山失了棱角。
像一幅水墨画。
画中女子一手撑着青绢伞,一手提着衣裙,双眼的期盼满得要溢出来。
笑容满面的样子让人瞧着颇为愉悦。
楚檀开始时还小心避着水坑,可惜雨大无处逃,也就索性不管不顾了。
好在马上到了。
只需过了那道月洞门。
月洞门背后草木葱葱,石堆也让雨水打磨得光滑,左上头挂着刚冒出来树梢。
右下站着位男子。
如同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对方行至五六步开外,浅笑着朝她一点头。
楚檀回礼时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真是温润有礼,清雅矜贵。
话本里的世家公子就是这般模样吧。
楚檀不爱出门,见过的男子不多,更别说是这般俊俏的男子。
回去之后定可以和小寇吹嘘一番。
不过很快,楚檀就把俊俏的公子抛在脑后了。
她穿过洞门,走进左侧小院,待瞧见树旁石墩桌上放着的长木盒,顿时眉开眼笑。
“果然在这。”
木盒上还有一小石子压着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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