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
“背的什么玩意儿？”苏恒夜手上筷子一摔，吓得四岁的临昭闭了嘴。
周翱赶紧上前两步，解释道：“前些日子，您不是让我教小公子读点书吗？小公子这几日读了《论语》，很是通顺呢，有些都会背了。”说这话，当然是想让恒夜先生别生气，但没想到，苏恒夜眉头依旧紧蹙，冷声道：“我一辈子无君无父的，你教他读《论语》？”
周翱一震，不敢说话。
临昭定定地看着先生，奇妙地预感他要大祸临头了。
今日不读《论语》了，也不是周翱教读书。临昭被先生带进书房，小小的身子晃来晃去，然后看见了摊在桌上的一本书。
戒尺一端点了点书页，苏恒夜冷冷的声音传来：“读。”
好凶，而且都没教。“昭昭不会。”
戒尺点着右上角那个字：“从这里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念。”
临昭有点委屈，张口道：“北······”北，北，北什么，这是什么字？
“先生，昭昭不会。”
“伸手出来！”
“呜呜呜······”还没读就要打，凶死了，临昭两手抓着衣裳，动也不动。
“叫不动你了？”声音更沉了些。
眼睛一眨，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落在粉嫩嫩的脸上，衬得可怜兮兮。临昭不敢不听话，撅着嘴把手伸出去了。
“啪！”戒尺落在柔嫩的手心，临昭立刻“哇”一声哭了起来，苏恒夜不为所动，生硬地吐了一个字：“冥。”
“哇呜呜呜，呜呜呜痛，痛痛，昭昭痛痛。”
苏恒夜冷漠地抬眼，才一下戒尺就鬼哭狼嚎的，吵死了，这么想着，又一下戒尺“啪”地抽下。
“啊！！周翱救命！呜呜呜······”
这下哭得无休无止了，戒尺敲着书页，苏恒夜不耐烦地喝令：“念！”
“呜呜呜······”
“你再哭试试！”戒尺几乎就要落在临昭脸上，小孩被这阵势一下，立刻止了哭声，片刻后反应过来，更加害怕想哭，却被先生瞪着，连声音都不敢出。
“念！”
临昭抽噎一下，转向桌上摊着的书：“北·····”
“冥！”
“冥······”临昭可怜巴巴地跟着吐了一个字，可是后面那个他又不认识了，到底忍不住接着哭了，“先生，昭昭不会。”
“啪！”
“啊！”临昭感觉自己的手要变成烤猪蹄了，手心又胀又痛，“先生不要打，昭昭怕怕。”
“什么都不会！那你会什么？”
临昭边哭边背：“子曰，学而······”
“啪啪啪”，接二连三的戒尺落在手心，跟烙铁似的，临昭只背了几个字就背不下去了，只一个劲地哭。
“恒夜先生！”外头的周翱实在听不下去，大胆跑进来，“小公子才四岁呀！哪有四岁小孩开蒙读《庄子》的？他哪能认字啊？”
苏恒夜冷冷瞥他一眼，本想叫他滚出去，可一看那两只小猪蹄，也确实不能打了，便道：“晚饭前抄一遍给我看。”说着自己走了。
周翱忙上前抱着临昭：“小公子不怕，不怕不怕，不打了。”
“呜呜呜昭昭不会。”临昭还是哭，刚刚先生说晚饭前抄一遍，他哪会啊？抄不完是不是没有饭吃啊？
“不怕，小公子，我教你，我们一块儿抄。”
“痛痛呜呜呜······”
周翱一看，这手都成红烧了，便不说抄不抄的了，只捧着两只小手：“我给小公子吹吹，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呜呜呜，先生凶凶，昭昭怕怕呜······”
“不怕不怕，恒夜先生走了，不在的。”周翱又哄又吹，好半天才把小孩安慰得不哭了，接着磕磕巴巴地给他讲《逍遥游》的故事，教他一句一句读。
本来《庄子》就难，临昭又笨，小半个时辰才捋顺舌头念一句。这种龟速，直到苏恒夜来验收，临昭还没会念呢！
“恒夜先生，这真的太难了，您就别为难小公子了。”周翱道。
“你先出去。”苏恒夜垂头看着正抠手指玩的小孩，脸上看不出喜怒。
周翱无法，告了退便退出去了，顺便关上了门。
苏恒夜坐到孩子身边，问：“我让你抄的文章呢？”
“昭昭不会，先生还没有教。”
“自己数，数这篇文章有多少个字。”
临昭一听要数数，总算有一件自己会干的事情了，高兴地埋头用小手指数起来：“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呃？先生，二十后面是多少？”
苏恒夜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小孩这么笨，可到底是养着了，只能忍住怒气，道：“二十一。”
可临昭似乎没有听清，接着数：“十一，十二······”
苏恒夜：“······”为什么会这样？
接下来临昭不断从十一数到二十，二十之后就是十一，便又从十一开始数，一直绕圈，到最后苏恒夜实在受不了了，听他一数“二十”，立刻喝止：“够了！”
临昭停下来，懵懵懂懂地看着先生。
“既然你最多会数二十，就打二十，过来！”苏恒夜拿起戒尺，敲了敲桌面。
临昭不想挨打，他饿了，想吃饭：“昭昭饿饿。”
“你晚一点过来脱裤子，就晚一点吃饭，你自己看着办！”
可临昭真不想挨打，只撅着嘴坐在那，一动不动。
“荷花酥。”
临昭眼睛一亮，每当先生一说点心，他就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听话，以后就会再吃不到这样点心，于是立刻爬到先生身边，却还是不愿意乖乖挨打，讨价还价道：“打少少，不要打多多，打多多痛痛。”
“桂花糕。”
呜——又被威胁了一样，临昭表情越来越难看：“不要脱裤裤，脱裤裤太痛痛了。”
“藕粉糖。”
“呜呜呜······先生轻轻打。”
“绿豆饼。”
“不要哇！先生不要！”临昭嚎起来，最后还是没骨气地扯了下裳，一股脑钻进先生怀里，只留着受罚的部位在外面。
“不许动，动了就什么点心都没有了。”
“呜呜呜知道了。”
“啪！”五分力的戒尺落在小孩皮肤上，很快现出一道红痕来。苏恒夜感觉到怀里的小孩蹭了一下脑袋，但是屁股却没动。
苏恒夜忽然觉得，这小孩还挺乖。
戒尺抬起，一下又一下，慢慢给小屁股上着色，五六下过去，已成了一个刚熟的小桃子。临昭窝在先生怀里哭，却死死忍着，一点不敢乱动。
虽然感觉到小孩在竭力忍耐，但到底怕乱动的时候打伤，苏恒夜一手按着孩子的腰，继续挥动戒尺，“啪啪啪啪啪”，伴随着清脆的戒尺着肉声和小孩压抑的呜咽，二十戒尺结束了。
苏恒夜一巴掌拍下：“起来。”
临昭小脸被闷得通红，眼睛更是红得厉害，不断往下垂泪：“痛痛。”
“谁叫你这样笨？不笨就不会挨打。”
临昭哭得闭起了眼，十分委屈的样子：“是先生笨笨，昭昭才笨笨的。”
“你笨同我有什么关系？”
“昭昭想和先生一样······就，就笨笨了呜呜呜······”
苏恒夜朝上翻了一个白眼，笨蛋逻辑真的永远无法反驳。
“先生呼呼，太痛痛了。”
苏恒夜抱过孩子，随手揉了两下：“好了，不许哭了。”
“呜呜呜······”
“菱粉牛乳糕。”
“呃！”临昭直勾勾地盯着苏恒夜，眼泪一滴也没有了。
苏恒夜替笨小孩整理好衣裳，要牵他出去：“走吧，去吃一点点心，然后就用饭。”
临昭乖乖地拉着先生的手，迈着小短腿跟先生走，说也奇怪，刚刚打得那么痛，现在也不是很痛了：“先生，今天晚上有花生酥吗？”
“有。”
“那糖糕呢？”
“有。”
“太好了，先生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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