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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断与乖孙亲热的老太太,在见到他们这些人后,脸上笑容都不由自主凝固了下来,林信芳心里也很无奈,他也不想如此不合时宜的来扰搅祖孙三人的天伦之乐,可府中规矩如此,他也没办法。
老太太是侯府最重出身的那个人,最不待见像林信芳这等庶出的小辈,比太太还要不给他们好脸色看,许是年纪越发大了身体又欠佳的缘故,如今也能勉强接受他们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
林信芳跟在便宜三哥四哥身后,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而后便坐在了最角落的那个位置,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奈何两位嫡兄素来对他感官还行,时不时便将话头引到他身上。知道这是两位嫡兄的一番好意,林信芳也只能强打起精神使尽浑身解数的去应对。
老太太在府中地位超然,体己更是丰厚异常,若能得了她老人家青眼,自有天大的好处。
虽说林信芳并不缺什么,但千金易得珍宝难求,他也不好表现得过于特殊反引人注目,好在对方是他正儿八经的长辈,彩衣娱亲也不算丢份。
等府中所有小辈全都来寿安堂拜见过老太太后已是日上三竿,若不是出发前曾随意吃了几块点心垫肚,林信芳怕是要当众出丑。
练武的人消耗要比常人大上许多,如此重要的场合,腹中轰鸣不止可是件极其不雅的行为,幸好还没到那般境地,不用他亲身体验一番社死的尴尬。
“公子,再忍忍,等回了木香院就有刘嬷嬷亲手炖的福寿全吃了。”云岚她们也是饿的不轻,全靠木香院等着的那一口美食在前面吊着。
林信芳:“下次你们也记得先吃几口东西垫垫,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干饿着,万一饿坏了身子要如何是好?”
在永安侯府这样规矩深严的高门大户当差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云岚她们这种需跟在主子身边四处行走的,为了省事大都尽可能的少吃少喝,林信芳心里清楚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她们以后多少吃些垫垫。
晚宴是在灵樨院举办的,因离林信芳的木香院有很长一段路程,他便早早的收拾妥当动身前往赴宴。
这操作属实好用,路上总算没再遇上什么人拦下他,让他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侯府颇具匠心的园中景致,从前迫于生存的压力,他都没兴致观赏这些。
太太身边的红绫被安排在了灵樨院招待来此参加家宴的众人,林信芳到时天色还早,除了他外再没别的人在场。
红菱:“五公子,你怎么这么早就提前到了?这是下面庄子为了今儿专门孝敬来的时令瓜果,快吃点尝尝鲜。”
林信芳:“红绫姐姐,这院里金桂开的这样好,正合了我的心意,你有事就先忙去吧,不用费心来管我。”
像太太身边红菱这样得力的大忙人,林信芳可不敢让她真的来招待自己,还是独自赏景比较自在。
红菱:“那感情好,我就不跟你假客气先忙去了,这边瓜果茶点应有尽有,你随意享用就是。”
红绫也不跟他客气,招呼一声后就自顾自的忙事去了,虽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但众人心里都很清楚,有老太太、侯爷他们出席的宴会,必得格外用心不出任何差错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樨院里正门俱已大开,吊着绛纱羊角灯,堂前月台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陈献着瓜饼及各色果品。
一众女客着锦衣华服在此等候,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形状。
永安候府中秋团圆宴,去年大公子在外任职没来得及赶回来,虽人多热闹,太太总是有点意兴阑珊。今年全家人俱在,算是真正的大团圆,太太心中很是高兴,这样的中秋团圆夜对她来说才算真正的团圆,是大喜事。
林信芳等庶子占去了两大张桌子,隔着屏风,林婉仪等庶女也坐满了一桌,加上老太太他们所在的主桌,那真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
几桌人凑在一起过节,入眼一片的繁花锦盛,或许再过几年,众人就会各奔东西,偌大的侯府也会空空如也,但今日场面着实火热。
席间,林信杰林信远两人一释前嫌互相变换着调节气氛,让场面愈发的热闹,击鼓传花讲故事轮番上阵,让喜欢热闹的老太太很是高兴,翘起的嘴角一晚上都没压下去。
永安侯府家族规矩、礼仪不胜枚举,哪怕如林信杰林信远林信芳他们这些庶出子弟,面上也都彬彬有礼,在老太太跟前很是遵守礼节。
老太太问话,不拘是谁,但凡点到了刚坐下马上便又站起来回答,老太太看不见的背地里众人又一贯的互相看不对眼。
例如此刻,投壶本是宴饮时做的一种投掷游戏,也是一种礼仪,像年纪尚小暂拉不开弓弩的,平日里都会玩这个练练准头。
原主一向体弱很少在众人面前玩这个,林信芳穿越后也没当众展露过身手,林信远故意点他想跟他比试,怕是存了看他出丑的心思。
林信芳心中很是无奈,怎么林信杰好端端的竟帮着林信远打起配合来了,对方穿越后他跟谁还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吧?就是从前,两人在府里也没多少摩擦,只除了白姨娘一直都有点看他不顺眼。
因不好在老太太正开心的时候惹出风波来,故林信芳没有如往常那般当场拒绝同林信远的比试,而是起身拿了壶矢准备下场跟他玩上几把。
射箭是一项非常专业的技能,需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对姿势也有很高的要求。射箭要立箭靶子,毂子就是箭靶的中心,投壶同样也如此。
他总归是不想出风头的那类人,输多赢少只重在参与,其余时间都坐在席间眉眼含笑的看着众人玩闹,实在推脱不了才起身下场。
八月桂香,满月清凉,哪怕林信芳不怎么热衷参与玩闹,太太的这个团圆家宴也办的非常成功。
中秋赏月不可无箫,恰巧林信芳在大相国寺同藏经阁的慧海长老学了些许皮毛,不知林信杰如何知晓了这事,又开始同林信远起哄非要他给众人来上一曲。
老太太听了,竟也兴致盎然的让身边的玛瑙去库房取了根品质极好的蓝田玉箫来,笑着说道:“这根玉箫是我当年机缘巧合得来的,音色圆润轻柔,幽静典雅,芳哥儿,你暂且拿去,若吹得让我们大家伙满意,这往后就归你了。”
老太太都将彩头拿出来了,心中再怎么不爽,林信芳也不能当众露怯,起身接过玛瑙递来的长箫放在嘴边,一曲悠扬舒缓的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仿佛溶溶月光,千里飘渺,穿花过柳。
虽只是跟着慧海长老粗学了点,以他现在神魂的厚重,学东西但凡上点心必有收获,现在吹的这首曲子,哪怕他极力遮掩,毕竟是同出家人学的,多少会带点深幽空远的韵味在里头。
曲子秋姨娘听了,心中哀伤不已,忍不住湿红了眼眶,不止是秋姨娘,其他略通乐理的人,只从这首曲子,也能探知到些许林信芳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以林信杰为首的兄弟们将会不再把他当做头份的假想敌,坏事是永安侯林昌文也是个极通乐理的人,听出了他曲子里享受孤独向往自在潇洒的深意后,当夜就派人把他喊去了书房,同他来了个彻夜深谈。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哪怕林信芳再小心注意,也被常年混迹官场满是心眼的林昌文套出不少真心话,顶着莫大的压力他还是坚守己见,不一定非要娶妻生子,气的林昌文差点就对他上了家法,最后还是他见势不妙装病才逃过一劫。
事后,回到自个的木香院,独自一人盘算先前在前院书房发生的所有事,林信芳都快要被自己蠢哭了,怎能那么轻易就踏入别人设下的语言陷阱呢?
吃一堑长一智,他暗自下定决心要以此为戒,往后若再次躲不过跟那种老狐狸类型的人打交道,一定时刻谨记言多必有失的千古警句。
细雨绵绵,中秋过后连续三天都不是什么好天气,林信芳便没有第一时间启程返回大相国寺,而是暂时留在了永安侯府陪秋姨娘说话解闷。
‘凭栏望秋雨,孤坐役吟声’,为了避免误会,大相国寺藏经阁内的藏书他是一本也没外带回侯府,如今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廊下把玩手上家宴那晚从老太太那得来的极品和田玉长箫。
中秋团圆家宴无事发生平稳度过,他心中多少有些诧异,毕竟就以林信杰林信远当晚的表现来看,这俩越发不是什么省心的主了。
看着自己手上触手冰凉,温润细腻的玉箫,林信芳将双瑞喊来,“双瑞,一会吃完午膳你寻个机会出门,去帮我寻个擅长洞箫的先生来,不必心疼束脩,只要先生实力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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