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廖泽没有再联系过她，她也真的去了杀青饭局。
地方是刘翟订的，这些小饭店就在电影学院门口，大学城的小吃街特别多，路边摊也很多，价位在这个城市已经很划算了。
三人餐桌一开始还挺风平浪静，刘翟说他家老头要安排他考国家话剧院的岗位，他个人很抗拒，觉得那岗位待久了很没追求。
沈糖给不出建议，心里想着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也只点点头说：“那你相亲一定很吃香。”
刘翟一边倒酒一边嫌弃：“去你的。”
餐馆忙，菜上得慢，老板忙得焦头烂额记不住哪位客人点了哪些，里头闹哄哄的一直说个不停，廖一飞见了让刘翟去帮个忙。
两个人都是这家店的常客，帮忙也是顺手，刘翟看懂他的眼色，起来主动找老板揽活。
沈糖顺目光看过去，廖一飞忽然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推给她：“戴上我看看。”
她知道这是什么，这么说可能不太好，现在和廖泽没有瓜葛，她手头紧，但是面对廖一飞，她就不是很想要。
她先迟疑半秒，还是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条淡蓝色，晶莹剔透的珠宝项链，典雅璀璨。沈糖觉得这条项链并不适合她，她的俗气和浅薄只会玷污宝石的纯粹。因为她拿在手头唯有一个想法，转手卖掉大概能卖多少钱。
“导演，这是我的片酬吗，”她悄无声息地省略“戴”的步骤，直接收起来，笑笑说，“谢啦。”
廖一飞眼眸动了动，因为知道她的意思，他没有再看着她，只是忍不住问：“接下来会干什么？”
当然是重新找一份工作。前几天联系了以前在洗脚城的老同事，人家还推荐几间价钱事宜的老房子。
沈糖东西不多，在那所公寓的也没去拿，再说了估计以廖泽的脾气，早就叫人扔出去了。她也懒得再要。
她笑笑：“找个还算可以的工作上班，你呢。”
“我要回香港一段时间。”他说。
他说完沈糖知道这辈子有机会认识这样阶级的人，已经很难得了。她说：“挺好的。”
“跟我走吗？”廖一飞看着她说。
沈糖立马看向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想到上回的玩笑话，她笑笑：“都说了别开玩笑。”
廖一飞云淡风轻地抿一口白开水，又似恶作剧没达成一般的责怪：“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能开玩笑么。”
她想想自己反应是有一些伤人，沈糖转口道歉说：“抱歉抱歉，我们当然是朋友啦。”
“既然你说是朋友，”他十指相握，“那么，我要关心朋友的生活，你也不会拒绝是吗。”
“嗯？”
“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廖泽呢？”
没头没脑的聊天就这么汇聚在他身上，猝不及防的呛了她一嗓子，沈糖放下水杯咳嗽个不停。廖一飞贴心拍她的背。
迎面忽然有道熟悉的人声落在她和廖一飞头顶，是一声嗤笑，满满的嘲讽。
“怪巧的，怎么偏偏就碰上你俩搁这大街坐着吃饭呢。”
她捂着心口停止了咳嗽，一颗心急促的跳动，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复杂心情，沈糖和廖一飞同时看他。
廖泽穿的休闲，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个人，再把一个东西抛给廖一飞，他学过射击，抛得准，正中他怀。
他也没打算走，来都来了，哪有走的道理，再说他也不算外人。廖泽拉开剩下的一个椅子坐下，三人餐桌成四人餐桌。
这时候刘翟挽着袖子出来，碰见桌上多了个人，噎了一噎。
廖泽泰然自若的翻起菜单，调侃起来：“不兴我坐会啊，你的朋友们都不怎么欢迎我呢，平时你都怎么讲我的。”
“朋友们”三个咬字格外有意思，廖一飞也没打算介绍他，收起他抛的胶卷，这是那天在他车上落下的东西。
两兄弟年龄只差一岁。
廖泽在国外生活，也在国外念书。他从小在香港长大，大学转战内地发展，一年见面次数不多。
沈糖对面坐着的就是廖泽，她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总之，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两人闹那么难堪，他还故意凑上来。
她故作不在乎地偏头看着左边，巧了还是廖一飞的方向，她在想，如果现在拿包走掉算丢人还是输了。
谁知道廖泽一直不加掩饰地盯她，还特没情商的故意说：“沈小姐，你脖子落枕了？”
沈糖微微一笑，她已经和他没任何关系了，自然也用不着顺着他，她很是淡定的接话：“不好意思，没落枕，就是眼睛进脏东西了。”
廖泽不笑了，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说不清的不爽。
这顿饭有他的加入吃得很勉强，沈糖和刘翟转眼聊起了别的事情，廖一飞在这个空档问他：“怎么还亲自送过来了？”
廖泽就只是挑挑拣拣的在碗里捡来捡去，一口饭没尝，他吊儿郎当地回答：“不来怎么知道你跟我前女友待一块？”
廖一飞对他的挑衅并不在意，似一个长辈耐心地纠正他：“你也知道是前女友。”
沈糖听见了当没听见，反正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她很镇定的吃饭，刘翟都镇定不下去了，她也还镇定着。
“我介什么了，沈小姐这是给我哥灌迷魂汤了，可不儿，句句向着你呢。”
真是个神经病。她想。
她夹菜的筷子没拿稳，掉了点油渍在桌上，溅起来的水沾到手腕了，她起来拿上包：“我去一下厕所。”
在拥挤窄小又弥漫油烟味的饭馆后厨，光线昏暗，水流哗啦啦的拉一条平直的线，沈糖不停搓洗着手腕，搓到发红才关了水。
她发现她的呼吸不能够均匀，紊乱到不行，她承认她没有那么快忘记廖泽，他的一言一行还是牵动着她的情绪。
为一口面子她还得死撑着不在乎，她还喜欢他，这是个可悲又自虐的事实。喜欢上他真是这个世界最难过的事。
一顿饭可以说不欢而散，那之后是刘翟送她回去的。沈糖把今天发生的一切抛在脑后，快速调整状态去找工作。
每个人有每个人忙碌的事情，她在以前洗脚城的同事那里得到了一个会所的小兼职，只招妹子，夜班。
同事说但凡他是个妹，他绝对去。沈糖半信半疑问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同事笑笑说台球陪练，知道不，很简单，陪的时候卖点会所的酒水，再陪着和公子哥喝点。
一听见公子哥她就头疼，但眼下房租吃紧，再说小小一一的大学学费虽然他们说申请贷款，但她和他们住了十多年，不可能一分钱不出。
总要意思一下。沈糖点点头，按照他的地址去干了，连续干了几天，她本来巧舌如簧，又是海量，最会躲酒。
这种时候外貌是她最有优势的东西，同时也是招麻烦的东西。一个长得漂亮又没钱的女孩子，最容易招这些男人的玩弄和鄙夷。
这几天有个公子哥常来，他透露过两天会请客，主动要她拿最好的酒水招待他哥们，沈糖应下了，还自喜这会儿提成够一个月的份了。
可她不知道原来要招待的那个哥们就是廖泽。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揽了位个子与他差不多高的女孩子，这个女孩长得漂亮，举手投足气质颇佳。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富养的。
她一来这些纨绔子弟算给足了面子，嘴里还不忘打趣：“哎，新嫂子啊。”
廖泽和她还好着那会儿，狐朋狗友多，经常一见换一茬人，他工作之外也爱疯玩，朋友多得和地里的韭菜一样。
这个女孩站在廖泽身边，气势不输谁，就是挽着他说：“嫂子把我叫老了，叫姐吧。你不介绍一下我？”
廖泽心不在焉地聊几句，一转眼瞥见站在台球桌侧对他的沈糖，真有意思，前几天餐桌上碰面，这一眨眼她就蹦来给人当陪练妹了。
后面所有人玩开了，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这么多人在场，两个人也没直接接触，就是那个眼神时不时撞上。
沈糖的心思很简单，他要是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他还交过她这么个女朋友，那最好是当作不认识对方。
碰巧了不，廖泽还真这么想的。他跟人喝酒，拨动着打火机坐在人堆玩得潇洒，中间似有一堵墙，谁也看不见谁。
只不过中途大伙吵着赌球，周齐潇是组局的，他玩了几把技术不行，没进球，撂了杆喝酒，喝几杯酒水没了。沈糖继续倒，一会儿擦巧粉，一会儿倒酒水，她站在一些男人中间，脸上精致的妆容如一面深邃的湖泊。
廖泽坐在卡座从她的脖颈的项链游移至干净的耳垂，再停在她巧笑的红唇，终于他坐不下去，有点吃味的挤进这些男人。
她一抬头就撞进他的眼眸，沈糖装作若无其事，笑了一笑：“这是做什么呀。”
这个举动等于昭告两个人是认识的，在场的大小姐大少爷们闻着点味就知道两个人有事了，带来的女孩也坐在位置上抱着手臂审视。
廖泽拉她的手腕避开人堆，一直拽着到外面的露台，这个会所楼层高，往下一看全是星星点点的光。
“一会儿给人当女主角，一会儿又来做陪练妹，沈糖，你这八面玲珑的我还真小看了你。”他毫不客气地嘲讽，听着含了怒意。
他力气很大，她手腕发疼，她挣脱他的桎梏，说话也没了之前的顺从，本来也不是什么温柔甜美的性格。
“哦，你才知道。咱俩怎么好上的你又不是没体会过，这会儿装什么纯洁少爷被骗心。”她说。
听着他嗤笑一声，“耽误你勾搭男人了是吧。”
沈糖忍着恼怒，表面不急不缓，她漫不经心地应下了这份羞辱，笑笑说：“对啊，廖泽，咱俩都分手了，你不知道前任要避嫌吗，我不搭理你，你也别来搭理我，你是玩不起吗。还有，那是我的工作，至于这么看不起人吗。”
天天戴有色眼镜，自个儿又正经到哪去，他怎么还不瞎。
她说完越过他拧开露台的把手重新回到了台球室，廖泽再不讲话，任由她该怎么着怎么着，这会儿都在喝酒，为销售酒水，她不能不喝，她喝多了也没心思管廖泽的脸色有多臭，直到她真的喝得再也喝不下去。
沈糖的酒力渐渐汇聚成一张大网，她在网中看见廖泽起来离开会所，她也晕乎乎的去厕所吐了一回。
她跪在马桶边难受得要命，翻了个面捂着肚子坐好半天，平常不轻易醉，今儿是真的喝多了。沈糖站起来扶墙出了厕所。
刚出去就一道高大的身影拦在前头，身上是熟悉的气味，他拦腰公主抱，沈糖脱口惊呼，他却不由分说地抱她出会所，强行塞进副驾驶。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是从认识开始写，所以现在不追妻是因为两个人的感情并没有到能当燃料的程度（指火葬场的燃料）谢谢宝宝们等我更新，等过了十八号我估计时间就多了。感谢在2024-05-1323:06:23~2024-05-1622:2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啊啊啊8个；嘿3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15瓶；不要说话5瓶；有趣的脖子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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