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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码头上,不少□□着上身的男子,他们绷紧着浑身的腱子肉搬运货物。
其中一名男子肤色白皙,一张冷玉似的脸庞,虽穿着麻布衣裳,但整个人却透露出尊贵的气息。
闻人川在人迹罕至的树林里幸好遇到好心人搭救,那人见他可怜就带着他走出树林,到了一处城镇。
这里离京城数百里路,即便快马加鞭,也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才能抵达京城。而闻人川身上不仅没有银两,连玉佩发簪等物都被王德取下,别说买马,就是吃饭也吃不起。
闻人川抵达城镇后,正巧看到一个工头在招搬运工,一日五文,还包两顿饭。
他在原地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到他面前:“工头,我想当搬运工,今天就能干活,但是……能不能先带我吃点东西?”
工头扫了他一眼,发觉他平静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怯,揽着他肩膀就道:“能能能!包你吃饱饱的!”
闻人川从未干过这种体力活,一天下来肩膀被磨的通红一片。工人们吃饭时吃的是大锅饭,直接端着碗坐在墙根。
碗里是一滩黏稠的青菜,扒开青菜,下面是发灰的浓稠米粥。
吃饭时,工头挨着闻人川,他吃的要比普通工人好些,工头默不作声的将仅有的肉食夹进他碗里:“来来,快把这鸡腿吃了,补补身体。”
闻人川低头沉默不语的将鸡腿咽下,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往日是绝对看不上这些食物的,可如今一个普普通通的鸡腿,却叫他生出许多感动来。
并非这鸡腿有多美味,而是经历了诬陷,背叛,欺骗后,流落他乡,孤苦无依时,这份来自工头的善意,显得弥足珍贵。
闻人川今日做活时,趁人不备捡了两个被丢弃的麻袋,打算晚上用来取暖。
没想到的是,吃饱后工头主动揽着他的肩膀,笑道:
“小伙子,你是不是无家可归?正好我家还有一个空床,你先来住几天吧!”
闻人川内心一片火热,能遇到工头这般热心肠的人,算是他此生之幸,他将这恩情深深刻在心里,道:“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闻人川住进了工头家里,虽然搬运的活辛苦,但有工头相伴日子到也不算难捱。他和工头的感情也随着时间越来越好,他知道工头没有娶妻生子,是岭南人,今年三十有二。
两人以兄弟相称,闻人川叫他全哥,工头叫他川弟。
闻人川白日辛苦,到了晚上基本是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这日正在熟睡中,却忽然听到悉悉索索声,迷糊间只看到一个人影正趴在自己胸前,一双大手胡乱的摸索着。
闻人川顿时睡意全无,他一把抓住那只可疑的手:“谁!?”
人影抬头一笑,露出一张黝黑憨厚的脸:“这两天刮冷风,我这房子漏缝不暖和,我来看看你冷不冷。”
闻人川这才放松下来,将工头的手放开:“全哥?原来是你。”
“你这么说,我确实有点冷,还是全哥心细,不然恐怕要冻坏身体。”
工头摆摆手:“你可是我兄弟,我方才就是被冷醒的,正好来看看你。”
为了取暖,两人同床而眠,感情也越发深厚。
闻人川踏踏实实的干了一个月,一日五文钱,月钱就是一百五十文。可到了发月钱那天,其他工人都在工头那陆陆续续领了钱,只有闻人川一人未拿到。
回家后,闻人川问道:“全哥,我这个月的月钱什么时候能给我?”
“川弟,哥正想求你一件事。”工头苦大仇深,一脸为难道,“哥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能不能借你的月钱一用,三个月之后我不仅全部还你,还多给你五文钱。”
闻人川点头:“全哥有事,我自然愿意帮。五分钱就不用了,该是多少就多少,咱们是兄弟难道还要付利息吗?”
闻人川的钱本就是为了攒起来,准备回京城的路上用,一时也不需要。因此工头有急事,就先借给他也是好的。
工头感动的揽着他的肩膀,道:“哥没看错你,真是个仗义的好小子!”
他作为工头每日能吃上些荤腥,为了感谢闻人川,都夹给了他碗里。
闻人川第二个月和第三个月的月钱也被工头借去,共四百五十文。到了与工头约定好的还钱时间,闻人川算了下,加上这个月的月钱,自己共有六百文,节省些徒步回京城也是够用的。
闻人川决定拿了钱就出发京城,他找到工头道:“全哥,我这个月的月钱,还有你之前借我的钱……”
工头神色莫名有些烦躁,他不善的看着闻人川,整个人与先前的和善截然不同:“月钱?我不是给过你了吗?”
闻人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给过我的?我一个铜板都没收到!”
工头推搡着他:“滚滚滚!别在这碍眼!”
闻人川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月钱被工头吞了,想到这几个月来工头对他的善意,他心里既是愤怒又是恶心:“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算计我的月钱!?”
他眸光冷若寒冰,咬牙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我立刻去报官!”
工头冷哼一声,眸光阴狠:“报官?”
紧接着闻人川只觉得脖子一痛,昏死过去。
“这该死的玩意,竟然还敢问我要钱!我把他交给你了……”
“诺,钱给你。”
闻人川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斗兽场中。
狮子,老虎,狼,等高大的凶猛野兽被关在笼子里,冰冷的竖瞳紧紧盯着斗兽场中央,匍匐身体对唯一的食物蓄势待发。
而场上的坐着许多兴奋的观众,他们大多是达官贵人,寻常的寻欢作乐已经激不起他们的兴趣,唯有看到人类与野兽厮杀,看到人类被撕咬的鲜红血液喷发,飞溅,和零零落落的残肢碎片,才能让他们满足。
观众紧紧盯着场中,叫嚣着:“放老虎!放老虎!”
也有的嘶吼着:“放狼!放狼!”
他们期待着这一场逃亡与追捕的戏剧,血腥令他们痴迷。然而不幸的是,斗兽场中的那个食物,就是闻人川。
他来不及想工头为何如此残忍,将他卖给斗兽场,因为关着野兽的笼子大门,要打开了。
老虎矫健的一跃,就至闻人川面前,他热血沸腾,心跳的快要顶出嗓子眼,身体里潜力也被激发,跑的飞快。
然而一个不注意,被老虎惊人巨力的锋利虎爪一拍,闻人川身体呈一道流线,被拍飞出去两丈远,狠狠落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凌闻人川面目狰狞,背部血淋淋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腥味不断刺激着老虎饥饿的神经,他恶臭的口中滴出黏稠的口水,蓄势待发的盯着闻人川这个散发香味的食物。
他忍着疼痛继续到处躲避老虎,直到体力耗尽,他看着森寒的散发着冷光的牢笼,眼前一亮。
在老虎扑到他身上撕咬前,闻人川用尽全身的力气钻进笼子里,将笼门飞快锁上。
老虎对着这个该死的人类咆哮,虎啸震耳欲聋,闻人川浑身瘫软的靠在笼子边缘,终于能得到片刻喘息。
然而老虎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它伸出虎爪到笼子的缝隙中,先是想从闻人川身上撕扯一块血肉下来,然而闻人川身材偏瘦,老虎却只能撕下几片碎布。
老虎怒了,它人性化的抬起双肢做直立状,闻人川似乎预料到它接下来要做什么疯狂的举动,瞪大眼睛,心跳巨快的仿佛下一瞬就会炸裂。
虎爪先是抬起,随后放到笼子上,用力推翻铁笼。
令闻人川最恐惧的一幕出现了,这一幕也令台上的观众爆笑不已,笼子里的闻人川被摔的晕头转向,身子狠狠落在坚硬的铁笼上,激起强烈的疼痛。
老虎不断扑起前肢,不停的推动铁笼,势要将这个该死的食物砸晕。
这景象像极了调皮的小猫在玩虫子,让台上的观众持续不断的发出笑声。
闻人川被摔的七荤八素,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不知在笼子里被翻了多少次,他抱着身体蜷缩起来,然而后脑还是不经意撞到坚硬的铁笼,他彻底昏死过去。
观众台上顿时发出鄙夷不屑的倒彩声:“这人也不中用了吧!才一个时辰就不行了!”
闻人川做了一个梦,梦里,老虎腥臭的大嘴凑近他,带着尖刺的舌头不断的舔下闻人川手臂的皮肉,直到露出森森白骨。
可老虎仍觉得饥饿,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手臂一口撕下,大口咀嚼几下就吞入腹中。
然而就是此时,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出现,似一阵幻灵动听的安眠曲,抚平了闻人川的恐惧与疼痛。
“川哥哥,川哥哥……快些好起来吧……川哥哥,梦栀好想你……”
梦中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女子,她穿着粉色的舞衣,纤瘦柔软的身姿跃动,轻盈的身姿如花瓣飘落,每一个旋转都带着旋律,动作灵巧似一只翩翩纷飞的粉蝶。
“川哥哥?”
似乎是感受到他来了,女子的舞姿顿时停下,她脸上浮现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容,飞奔到他身前,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伴随着一阵迷人的芳香扑进鼻腔,女子柔软轻灵的声音娇娇怯怯道:“川哥哥,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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