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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如息跟上那只狐狸,追随着飘忽的火光,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出黑暗,来到光明人间。
此时正是上午,天清气朗,菩提天四处云烟渺渺,仿佛遗世独立的福地。
他看见自己的师父朝起生,身后带着很多人,上了菩提天最高处的盈安阁。
他的妻子,那个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小姑娘,似乎被这隆重场面惊愣,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朝起生满脸倦容,神色恹恹朝槲离离发问:“你昨晚去过大殿后侧的茶室?”
槲离离并不觉得多少心虚,大大方方回答:“没去过。我一直都在停尸房。”
嗯……她把“衣服”留在停尸房,怎么不算一直在呢。
朝起生似乎愣了愣,招手让文御遥带人上前来。
“有证人目睹你离开停尸房,一路去了茶室。”朝起生低声说,“你当真一直都在停尸房?”
槲离离还是没多少心虚:“我确实一直都在。”
“那可真是怪事。”文御遥微笑走出,身后跟着满脸伤痕的冬胡,“我这贱婢非要说,她在茶室见你来过。”
“看来是这贱奴知道说假话,有意栽赃大宗主夫人。既然如此……”
文御遥脸色骤然冷厉:“拖下去处死。”
冬胡“扑通”一声,在文御遥脚边跪下。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便已经知道,自己今天的命运,不管槲离离到底是清白的、还是真有什么,她都难逃一死。
槲离离清白,她说了假话,她要死。槲离离不清白……不,应该是清白的,因为她才是满口谎言的人。
“奴婢没有撒谎!”冬胡抬头,定定望着朝起生,“奴婢亲眼看见,夫人还去了大长老院子,盗走越花狐妖丹……”
槲离离:“???”
妖丹不是你非要塞给我的吗?!
人类简直是太奇怪了。槲离离都要晕了,这到底是在干嘛?
追问她去没去过茶室便罢了,估计是她一不小心放出来的东西捅出什么篓子,这是断断不能承认自己干的。
偷妖丹又是怎么一回事?
槲离离刚想招来文澄做解说,忽的想起文澄还处在显形期间,万不敢出现在一众修士面前。
事实也确实如此。文澄不但不敢出来,还在偷听到文御遥的侍女栽赃槲离离时,便准备跑路躲避。
她将朝如息的指环和越花狐妖丹取出,捧在手里,从后院飘飘悠悠溜走了。
朝如息正怒火朝天,看着曾经熟悉的同门,面不改色对自己的遗孀栽赃陷害。
他很清楚盗走妖丹的人,并不是槲离离。在越花狐给他看的记忆片段中,昨晚槲离离一直都守在他尸体旁,直到天亮才回去。
不管是朝起生、段飞絮遇到的石魔祸乱,还是妖丹失窃,全都和她没有关系。
但这群人今天上山来的意思,却是要将这两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全都要她俯首认罪。
他感到愤怒。怒火在胸口中怨结、膨胀。
他的尸体尚且还停在菩提天,这些人,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按耐不住,要对他的遗孀下手了?!
师父、父亲,我最敬重、仰慕之人,你快开口,保护她,保护我的妻子!
冬胡忽然站起身,扭头朝槲离离看了一眼。
那目光坚定、决绝,却也有深藏的愧疚。
夫人。对不住了。
冬胡生是文家的人,不能说真话,也不能不说谎话,更不能丢下还在文家的亲人不管。
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扭过头,猛地撞向盈安阁门柱,细弱脖颈发出“咔”的一声脆响,额头几乎撞破,倒下来很快没了气。
“这、这、这——”朝起生身后一名长老骇然,“本还想做个法鉴定是非曲直,她怎样就这般自尽了?”
朝起生盯着不远处侍女尸体,没说话,只是形容看起来更加沧桑了些许。
没人敢去查看侍女尸体,大家都站在原地,等候朝起生发话。
“石魔之乱……非同小可。”好半天后,朝起生才低声开口,“奇家掌门人昨日献上的,是一块‘鬼婴石’,因我疏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鬼婴石,将它单独留在茶室,不知被谁破除禁制放出,袭击了飞絮。”
四下发出一片哗然。
文御遥也是刚才被叫来一起搜查,才得知昨晚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摇着扇子:“大长老,飞絮师姐可有事否?”
朝起生正要说什么,这时候一名修士飞快从山下跑来:“大长老!不好了!飞絮师姐她……”
文御遥问:“她怎样?”
修士脸色惶惶,似乎碰到什么很可怕的事:“她、她不知道为何发狂,将自己石化二指,给、给切下来了。”
朝起生面色一白,露出一点精疲力竭的绝望,还有苦楚。
“石魔……石魔!”他眼中升腾起愤恨,“我的三个弟子……无一不是受石魔祸害!”
文御遥连忙上前宽慰:“大长老冷静。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飞絮师姐,再彻底清查菩提天石魔一事?”
“不必。”朝起生疲惫地按住眉头,“我去看她。清查的事……交给你了,还有妖丹。”
他叹了口气:“我累了,这些事,还有之后千劫秘境,不想再管。你们自己安排人看着办,我只要最后的结果。”
文御遥扬起嘴角,恭敬施礼:“是,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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