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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面色和蔼,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
戚时微略带羞赧地笑起来:“多谢母亲关怀,只是九郎已嘱咐我了,此次南下务必要轻车简从,若是带太多伺候的人,未免过于铺张奢靡,惹得圣上不喜。”
“再怎么说,毕竟也是侯府,”裴夫人道,“不过两个厨子,这哪里奢靡了?”
戚时微仍是含着笑,照裴清荣教的说法口中称谢,再三推辞,话语谦谨,怎么也挑不出错来。
这事裴清荣事先同她交代过,她自己心里也有数,裴夫人的人不能用。
戚时微做好了推给裴清荣的准备,没想到裴夫人同她说了两句,竟然不再推辞:“也罢,你们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主意。厨子是小事,不带便算了吧,我还有两个伺候的人,你可一定要带上。”
她招招手,便有两份身契送到戚时微手上。
“这两人都是我精心挑出来的可心人,放心,性情是再温柔敦厚不过的,翻不出什么浪来,”裴夫人耐心叮嘱,“这也是侯爷的意思,这一去路途遥远,怕你顾不过来,有两个人帮你分忧,再好不过。”
戚时微愣了一下,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了。
“我知道你这孩子最是懂事的,”裴夫人笑道,“把身契也一并交到你手上,就是为了让你安心,她们生出的孩子,也只会叫你作娘亲。若你实在不放心……只管按府中惯例来便是。”
重活一世,看东西明白多了,裴夫人话里的含义并不复杂,戚时微思之欲呕。
府中惯例便是留子去母,闹得硬生生骨肉分离,裴清荣自出生起就没见过亲生母亲。这难道是什么好事?
留下的孩子也跟养蛊似的,如果像九郎一般会读书,或是像三郎一般能攀上正室夫人的大腿,便能有一个好前程,如八郎一般两头都不沾的,稍有行差踏错,就会成为家族弃子。
而她成婚不过半年,便被塞了两个丫鬟,往后若是有庶长子生在她的孩子前头,继承顺序又该怎么论?这倒变成对她的恩赏了。
裴夫人还在笑吟吟看着她:“放心,你还年轻,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这事并不急。给你的珊瑚手串日常戴着没有?”
“母亲的一片心思,儿媳自然贴身带在身上,不敢怠慢。”戚时微果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里头装的正是那一串艳红的珊瑚。
裴夫人满意颔首,戚时微悄悄呼出一口气来。
这也是裴清荣的叮嘱,他将原本的那串红麝收走了,拿珊瑚串了一串一模一样的来,嘱咐她若是裴夫人问起,就拿出来给她看,不必多说什么,只要态度恭谨。
她还道裴清荣太谨慎了些,不想裴夫人果然问起此事,他所料竟然分毫不差。
裴夫人问:“这两人,你今日便带回雨筠院里去罢?准备准备,到时候和你们一同出发。”
“这事……还要看九郎的意思,”戚时微道,“倒不是儿媳不愿,实在是九郎不喜欢院中有太多人伺候。”
裴夫人还要在说什么,丫鬟小声进来禀报:“夫人,九爷来了。”
“哦,”裴夫人眉梢一动,随即笑道,“快请他进来。”
裴清荣端端正正冲裴夫人行了礼,便自然地走到戚时微身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都站着,四下一览无遗,其实旁边人都能看见,只是裴夫人含笑不语,伺候的下人们则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多言什么。
“饭后侯爷不是留你在书房吗,这会子才谈完?”裴夫人道,“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儿?快坐。”
“刚刚谈完,正是来给母亲请安,,”裴清荣笑吟吟道,“顺便接她回去。不知母亲特意寻人来找她,是为什么事?”
戚时微侧头看他,他不理会,捏了捏戚时微的手。
裴夫人示意一下桌上的身契:“原是你父亲的吩咐,叫挑两个可心的人,叫你带着一起上路,往后在金陵也好伺候你。既然你来了,就一事不烦二主,由你一并带走吧。”
裴清荣依旧笑着,不去动桌上的身契,三言两语推拒掉这两个美姬。
裴夫人笑了:“罢了,你们小儿女感情好,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这事儿,你得自己找侯爷去说。”
“那是自然,”裴清荣道,“母亲,若无其他事,儿就先带她告退了?”
“去吧。”裴夫人也不多留,轻一挥手。
眼看着两人携手出了院门,裴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道:“夫人,为什么不让他们把人带走?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又不带厨子,又不带侍妾,咱们没有人跟过去,可怎么好。”
“九郎是个情重的,我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裴夫人含笑道,“侍妾不带也是好事,他身边只一个九娘,九娘又……”
不能生孩子。
如此反而更让人放心些,不然,若是哪个侍妾忽然蹦出个孩子来,反而麻烦。
嬷嬷会意,轻声笑起来。
“至于厨子,不带就不带吧,要安插人手,又不一定非得要明着来,”裴夫人稳稳坐着,呷了口温热的茶水。
“夫人高见。”嬷嬷心悦诚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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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戚时微被裴清荣牵着手,回了雨筠院中,终于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午饭过后,裴盛就将裴清荣召至书房中,一连谈了将近两个时辰,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在他离京前交代完。这些朝局上的事体错综复杂,颇为耗费精神,又一连谈了这么久,没想到裴清荣一结束就来找她。
“怕你吓着。”裴清荣搓了搓她的手,简单地说。
这些天,戚时微还是第一次单独见裴夫人,和旁边有众多人簇拥时又不一样,裴夫人毕竟是前世杀她的人,虽说戚时微这些日子的情绪波动渐渐缓和,可也说不准这番刺激会不会太大。
时候不巧,他独自在裴盛的书房中,小林只得在外守着,等他出来了才禀报消息。虽说裴清荣预先一句句教过戚时微如何应对,也不甚放心,刚从裴盛的书房出来,当即赶了过去。
“也还好,就那两件事。”戚时微说。
回来的路上她都同裴清荣交代了,裴夫人只讲了两件事,一件是替他们寻了合口味的厨子,要不要一道带着南下,第二件便是侍妾。
“还是不放心我们,”裴清荣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放心,我来处理。”
“好。”戚时微应了,别的不说,裴清荣处理事情绝对干脆利落,他接手了,戚时微便再不用为此事忧心。
“感觉怎么样?”裴清荣还是担心她害怕,低头观察她表情。
“真的还好,唔……”戚时微沉吟片刻,道,“你们也不容易。”
裴清荣到来之后,戚时微终于能退至一旁,安静地眼观鼻鼻观心,听他们你来我往。这真是两只积年的老狐狸,明明心底各自有不便明说的盘算,面上依旧是言笑晏晏,融洽无比。
戚时微是怎么也做不到的,她能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已是裴清荣预先一句一句教过的结果。
裴清荣笑着抚了一把她头顶:“没事,原不该让你做这些的,只是如今时机未到,少不得让你敷衍一二。放心,不会很久。”
现下政局诡谲,皇子夺嫡明争暗斗,他不过一介刚入朝的书生而已,虽得皇帝赏识,也算不上什么,远不到能一手遮天、肆意妄为的地步。
“我知道。”戚时微说。
裴清荣又将她揽紧了些,低声说:“辛苦你了。”
戚时微脸上发热,推开了他。
自那日起,裴清荣和她挑明了说的话更多了,有时也会交代她去做些事情,可也添了过剩的保护欲,说话间这样的亲密动作更不少。戚时微总也习惯不了,便不接这一茬,静静坐到一边去。
裴清荣笑笑,也不迫她,自顾自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开口道:“父亲今日,和我谈了朝局。”
他信守承诺,近日总拣着能说的话同戚时微说,戚时微便坐直了身子,凝神细听。
“我看父亲属意楚王。”裴清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