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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滋味难说

阿宋突然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喻遥昨晚说的话。

“或许吧,可是,我已累了。”

“一切,是应该有个结局了。”

她猝然从高台台阶上一跃而下,用尽可能最快的速度朝寂灭台跑去,刚一踏上寂灭台就大喊道:“喻遥!”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喻遥的大名,此刻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喻遥!喻遥!停下!你别跳!”

阿宋边跑边更大声地喊道。

前方的喻遥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在距离陨灭洞不足两尺的地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阿宋一下子眼前亮了,速度更快地奔向他,冲到他面前,一把环抱住他,道:“你你你你冷静一下!”

喻遥直被她撞得一踉跄。

阿宋夸张道:“哎呦——不就是身世吗!没事的哈!我跟你说肯定能找到的,真的!没准哪天它一下就蹦出来了,你一下子就知道你是谁了!只要你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哈!活!着!才!能!等!到!”

喻遥静静地看着她,无动于衷。

阿宋短暂迟疑后又道:“难不成是因为我不陪你了?我的天,这不是大事哈!你听我说,一切都可以商量哈,都是可以协调的事!总之!你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去死啊!你千万不能死啊!”

边说,阿宋边抱着喻遥晃了晃。

她比喻遥身型矮很多,说话的时候就仰着头一脸真挚地看着喻遥。

从喻遥的角度看下去,活脱脱有种被一只幼熊抱住的感觉。

噗嗤一声,喻遥笑了,抽出一根手指在她头上一戳,道:“你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阿宋傻眼了,道:“啊?”

喻遥晃了晃身子,示意她松手,等身子解除了束缚,他又道:“傻,我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地去死啊?我还有仇没有报,还有身世没有寻,有很多没做完的事呢?”

又怀疑道:“难道我在你心里是这么脆弱个形象吗?”

阿宋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跑到陨灭洞这站着?”

喻遥一指旁边,无辜道:“因为,陨灭洞那边的砖掉了一大片啊。”

阿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寂灭台旁边还真是。

喻遥很自然地摊手道:“砖坏了倒是没什么,就怕有人不小心被绊倒掉下陨灭洞里,可就不好了,我这不是打算查看清楚,回头好让人来修吗?”

阿宋心里一句我靠出声,可真吓死她了。

喻遥道:“不过,刚才你说跟我陪我去找身世的事,可以再商量?”

阿宋一愣,道:“啊?哈哈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诶。”

刚才一着急,什么话都说了,也没考虑别的,看看,现在被人找上了。

喻遥看她那一脸快嘴后悔的模样,心中发笑,面上却不打算再逗她了,道:“好啦,开玩笑的。”

抬起手摸摸她的头,道:“你快去揽星阁吧,不是说今天要安排新的岗位给你?”

阿宋被摸的周身一颤,抬起头看喻遥的神情,他撤走了手,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温柔平和,和初见时已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她突然有点恍惚,喻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她这么温柔的呢?

等反应过来时,喻遥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她看向他离开的背影,还是那般的孑然一身。

情绪一转,意识到,她和喻遥终归是要分开的人,以后,也许还会在地界碰见,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

整理好心情,到揽星阁领命。

从揽星大人那里意外的领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差事,便是进入户籍司负责整理调阅资料。

拿到这个差事,她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自己只是个外来的兽族,对地界了解不多,还欠着人家的钱,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差事。

听揽星说,是因为最近户籍司刚好有人因为私事卸任有了空位,正巧她才能顶上。

她心中暗道:莫非自己那跑偏的运气现在又回来了?

从揽星阁走的时候,还能听到揽星在她身后叹气,她知道,揽星依然在为她没有和喻遥一同去寻找身世感到很不甘很遗憾,但没办法,事情已定,此事便让他过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宋在户籍司过得很是闲适,户籍司工作不忙,不像刑务司总是要外出调查很多的案子,有时还要和各种魔打来打去,也不像财计司,每天有数不尽的账单要算,还要时不时的应付各部门灵力补贴的事。

对了,说到财计司,前不久听户籍司的同僚们聊八卦,说喻遥好像卸任了财计司的官职,一个人不知道从地界出去干什么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再回来。

别人不知,阿宋自然是知道的,他当然是去找身世了,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地界给她安排了住宿的地方,是个条件还不错的木屋,不大,但很舒适,晚上打开窗,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皎皎的明月。

每当晚上,她打开窗看向那夜空之时,望着望着,空中总是会出现一个人的脸。

那人脸色总是很冷淡,但转过来看着她的时候,又是带着淡淡笑意的。

不是喻遥又是谁?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在难过吗?自己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她晃晃脑袋,喻遥的身影就不见了。

有些郁闷地一关窗户,隐约在远处的绿翠树林间看到一点突兀的红,再一眨眼,就不见了。

应该是眼睛疲倦,看差了吧。

又过三个月,阿宋在户籍司交到了一个朋友,叫阿宵,也是个小姑娘,两个人经常一同吃饭,一同出行。

一日,二人一同去饕餮层吃饭,刚一进去,远远地,就看到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那红色身影正在和人说话,说着说着不经意间就转过来和她对上了眼神。

喻遥。

有那么一瞬间,阿宋很想冲上去和他说话,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去,因为喻遥已经朝她走过来了。

步步生风,不作一丝停顿,阿宋的手都已经微微抬起要和他打招呼,喻遥却视若未睹直接与她擦身而过。

阿宋的心里猛地一沉,这一沉,就沉到了两人拿好餐食坐在座位之上,她仍是久久未回过神。

从未想过,那经常回忆起的人再见面会是这种模样,但也对,说散伙分开的人是她,如今,喻遥对她这样,也可以理解。

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突然间觉得好失落。

直到被对面的阿宵在面前摇了几下手,她才回过神。

阿宵道:“你怎么了?”

阿宋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阿宵是个话多的,食不言寝不语在她身上是绝不可能贯彻的,她一边吃饭一边和阿宋道:“你听说了吗,最近新一年的灵官擢考刚结束,我早上来的路上碰到好多考生,听他们抱怨说是今年灵官考试的试题又加大难度了不少,想进揽星阁越来越难了!”

阿宋吃了口包子,反问道:“进揽星阁当灵官,还要考试?”

“当然了!”阿宵道:“哪个灵官进揽星阁不考试啊!”

阿宋道:“我就没考试啊。”

阿宵道:“......”

阿宵想不明白了,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阿宋道:“我是因为欠了地界的钱没钱可还,留下打工还债,被揽星大人安排到这的。”

“哈?”阿宵一脸震惊。

半晌,她思考后道:“你欠地界的钱,还能被安排这么好的职位?之前地界也有人误闯进来弄坏了东西,后面被罚可是被安排到饕餮层后厨剥了好几个月的洋葱呢!怎么到你这就直接进户籍司了?”

手捏在下巴上一脸考量地上下看了看阿宋:“我看你是因为别的原因进来,没跟我坦白吧。”

阿宋无辜道:“没有啊,真的没有。”

一抬头,就看到阿宵满脸写着“走后门走后门走后门走后门”几个大字。

阿宋:“......”

阿宋道:“真的没有!我跟揽星大人也不熟的,他就跟我说户籍司有个人因为自己的事情卸任了,空了一个位置出来,所以刚好我就顶上了。”

“不对不对,你等一下。”阿宵道:“户籍司从一百年前开始就没有再有过人员变动了,只有你,你的到来是唯一的变动!”

阿宋道:“所以揽星大人骗了我?为什么啊?”

这个疑问冒出的同时,阿宋的心里,突然就有了回答,但是她不确认。

她缓缓地站起身,跟阿宵道:“我、我现在去趟顶层找一下揽星大人。”

语毕,便不顾阿宵在身后的喊声直接跑了出去。

在移镜里的时候,阿宋全程都感觉心里砰砰的,如果她所想的那个回答是真实的。

那么......

符文泛光熄灭,法阵运行停止。

阿宋走了出去,推开帷幔,直进去找到揽星。

彼时揽星正将两条腿都翘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杯花茶喝得惬意无比。

一看到阿宋进来,立刻把腿一收茶杯一放,从桌上抄起一本书一根毛笔,假装认真写东西。

阿宋一针见血道:“行了大人,别装了,我问你点事。”

揽星立刻拱头嘻嘻一笑,放下手里的书,道:“被你看出来了?嘿嘿。你怎么突然来啦,想问什么事?”

阿宋莫名有些紧张,问道:“我想问,我进户籍司是怎么进的?是不是......有人安排的。”

揽星道:“是啊,不是我安排的吗?”

阿宋道:“不、我是问,是谁让你这么安排的。”

揽星脸色一滞,半晌,露出个早预料到般的笑容。

“喻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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