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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七章

审完柳娘,时辰已过了午时,宋婉跟着梁恒离开刑狱,恰逢魏机疾步赶来。

魏机擦去额鬓上的汗珠,面色焦急:“梁少卿,宁王府来人了。”

梁恒神色自若,他将宋婉给的玉佩交给魏机:“这是红玉所给的物件,你拿去给胡少卿瞧瞧。”

魏机怔愣,他接过玉佩,不解:“是少卿你寻来的,怎么要交给胡少卿?”

“是宋娘子从红玉那得来的,”梁恒抬脚欲走:“至于给胡少卿嘛,转交给他自然是为了让他开完灵智,好好再审近日的案子啊。”

梁恒的言辞犀利至恶毒,魏机断然不敢如此禀告给胡少卿。

宋婉瞧着梁恒走了,对魏机淡然一笑:“魏大人,那妾也告辞了。”

“多谢宋娘子。”魏机为宋婉引路,收着玉佩放至笼袖中:“鹤京初夏早,宋娘子慢走。”

宋婉点头,午时的日头果然厉害,她缓步行到家院外,薄汗微微浸湿了里面的窄袖短衫。

院门半掩着,宋婉推开,便被眼前的景色晃了眼。

小院内中间石径零落地堆着湿土,两旁的地皆被水浇湿翻了一遍。白芷挽着裤腿,光脚在土地上走来走去,面色通红地搬着花盆。

“白芷,你如何买了这么多花来?”

宋婉有些哭笑不得,她记得自己剩下的碎钱并不多,哪里够得上白芷这般“挥霍”?

“娘子!你回来啦!”

白芷乐呵呵地擦净手,轻巧地顶着日光跑过来,笑盈盈地站在宋婉几步之外:“这是卖花阿翁送的!”

宋婉瞧白芷高兴劲儿,也不好再多言,便避开稀泥过了道:“卖花翁为何要送给你?”

白芷比划着当时情景:“卖花阿翁的小孙女不知怎的中暍了,奴记着娘子的话,把她抱到了浓荫地,取药囊的藿香挤汁,浸水喂服,转眼儿她就醒了!”

“然后阿翁送了奴这么些花,但奴给了钱,没有白收啊!”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神采奕奕地对宋婉讲着她救人的场景,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与激动,让宋婉因见红玉有些阴翳心情也变得晴朗。

宋婉一路常带白芷进山采药,告诉她行事在外,药囊绝不离手,是救民,也是自救。

宋婉褪了褙子放在素桁上,倒了杯茶水走来递给白芷,夸她:“我的白芷真是长大了,比我十四岁的时候做的还要好。”

白芷眉眼弯如月:“哪有!明明娘子更厉害!”

宋婉却也怕这丫头兴致来了,哼哧干活,不顾午时炙热,便煮了梅子鸡唤白芷过来吃饭。

二人饱餐一顿后,白芷收拾好碗筷,又把宋婉箱底的夏衣拿出来:“娘子可要裁些新衣,这式样都过时了。”

宋婉用绯色发带绾发,换了一身藕色短衫,下着素色百迭裙,又以襻脖固住袖口,整个人素净风雅。她在院子里素手拨弄着笸箩里的药草,对白芷碎碎念显得心不在焉。

一双杏眼盯着手中干燥的棕色药材,沉静的目光逐渐失焦,思绪翻滚,渐渐想起今早在大理寺翻到的卷轴。

【…元宗四年二月二,皇城云翡宫走水,死宫婢十二,内侍六,火势波及珠玉轩,再死人若干。金吾卫裴将军(裴钦)携军至,唯见歹人负剑越空远去,盖江湖客也。幸,嘉慧公主无恙,圣君以命大理寺卿段一泉并大理寺少卿胡唐彻查此案。然二君查案月余不见行进,只得通下各州江湖通缉令,此案存疑。】

江湖客,负剑。

宋婉看到这五个字,就像碰到了前世的大火,身体被火燎疼得厉害。

师兄啊师兄,你何曾让阿婉如此担心?

阿婉不求珠钗金簪,亦不求尺素鱼书,求知何时能见一面,讲句只言片语,以告师门,以宽婉心。

白芷收好了衣裳,见宋婉孤身立在药架旁,背影瞧得摇摇欲坠,不免生出几分担心:“娘子,你晒好了药便快进屋吧,未时日头厉害,别伤着气儿了!”

“嗯。”

宋婉回神,敛住悲情,麻利把炮制好的药草铺散着,转身回了屋。

打发白芷去午憩后,宋婉坐在案前书字。她天生骨架小,执狼毫的白细手腕看着还有些撑不住这大笔,落笔横折却看出乎意料地丝滑疾劲。

连写了几张大字后,宋婉才搁笔,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卷进槛窗的风吹动少女的衣衫,一边垂条绿枝轻触着落在地上的薄纸,室内静谧安然。

——

“何事让母亲唤我回王府?”

马车里的梁恒换下了官服,以云纹金冠束发,穿了一件天青色缠枝芍药暗纹圆领袍,腰束银跨蹀躞带,缀流苏玉牌腰挂,气度不凡。却偏偏修长身形歪坐在榻上,眉宇轩轩而含风流,面上笑意不深不浅,难猜其心。

厮儿升吉在一旁添茶置水,不敢懈怠:“前日宁王手信从燕州八百里加急送至鹤京皇城,现俱已被圣君派人送到了府上,王妃便命人送郎君回府。”

“竟是父亲的信吗?”梁恒面上的惫懒即刻消失,唇角轻勾,深邃的凤眼微带真挚的笑意:“让马夫快些。”

在前的护卫先散开市集的百姓,马车快行至宁王府。门外已候着一群仆妇小厮,待梁恒下了车便收拾马车,扫净行路,候在前的管事邱伯亲引着梁恒去了宁王妃的院子。

路上,梁恒也是挂念着宁王妃,问:“母亲近日身体如何?”

邱管事认真回道:“王妃身体尚可,只昨夜吃了一杯饮子,今儿便说腹部不适,已让太医开了方服着,世子不必担忧,无甚大碍。”

梁恒皱眉:“下次这些事及早与我讲。”

“是。”

宁王妃信佛,不喜吵闹,长居府中西院静园。前院里栽着几丛青翠竹林,穿过几处月洞门,走过抄手廊,便到了宁王妃礼佛的地方。

正服侍在一素衣女子身旁的仆妇机灵地听见脚步声,抬头见到了推门而进的梁恒,欣喜道:“王妃,恒郎君回来了!”

诵念佛经的声音慢慢停下,宁王妃睁开双目,由仆妇搀着起身走下石阶,看着院中修身玉立的俊美郎君,不由恍神。

“恒哥。”

梁恒行礼:“母亲安好。”

宁王妃微蹙的眉头舒展开,走到梁恒面前替他理平衣衫的皱痕:“你父亲从燕州寄来了信,待安哥归家再开吧。”

梁恒扶着宁王妃的手,点头:“便听母亲的。”

宁王妃:“我让他们备饭,你就在我这里吃完。”

梁恒自然无不可,他常与弟弟在母亲院子里吃饭,只是他束冠后任大理寺少卿,比之少年平日要少回家得很。

母子二人安静地吃完了午饭,梁恒问:“听管事说母亲今日身体不适,现在可有好些?”

一旁的仆妇连忙回答:“已请太医看过了,说是吃梅汁饮子脾胃受寒,王妃服了姜汤,症状已有缓解。”

宁王妃在一旁绣团扇上的牡丹花纹,闻言笑:“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有些疼,再吃些药便可。”

梁恒搁置瓷杯,神色略有不悦:“母亲下次一定要与我讲。”

宁王妃眯眼看着针脚:“你不是说大理寺最近有些案子要忙吗,这点事怎好给你再添乱。”

“早说不让你去大理寺了,查案辛苦,有时还要出门,你贵为宁王府世子,怎么能不在王府?”

声色隐着对梁恒的不满。

梁恒叹了口气,以前他流连勾栏母亲不说什么,只让他成亲后切莫胡来,只父亲竟寄信告诫他男子当志在仕途,行在天下,怎能矮身榻上,才让糊涂少年梁恒收了一点心。

可他参加科举,母亲又拿势力为他上下打点,不知怎地圣君捉了他一个职任上的小功,下旨让他升做了大理寺少卿。

十几岁时,梁恒以为圣君对他另眼相看,但如今,梁恒透过窗棂看见青竹投在墙上的秀影,意气风发的心如重千斤,早已不见豪情。

梁恒沉声:“父亲讲男子当志在四方,我身为宁王府世子,怎能不取功名,为父亲母亲争光?”

他没注意宁王妃刺绣的动作因自己的回答而僵硬顿住,片刻后才又接着绣花,却偏离了原道,栩栩如生的牡丹刺绣毁在一针一线下。

她扔了针线:“你总是听你父亲的,我的话排在后面便是。”

梁恒看着宁王妃斑白的鬓发:“…不会如此,母亲养恒二十年,恒挂念在心,此生不忘。”

他这句话讲得宁王妃落泪,仆妇递了绣帕给其擦泪。

“…若是如此。”宁王妃攥紧了拳头,咽下了后面的话。

良久宁王妃说:“你喜大理寺职务便做着罢,只一件事母亲要你答应。”

梁恒见母亲舒展了眉头,倒了杯水推过去:“母亲说便是。”

“你也束冠取字,到了谈婚的年纪,这一关必须听母亲的。”

宁王妃又拿起绣针,语声藏着笑:“届时你们哥俩娶了新媳,母亲便有新盼头了。”

不知哪位仆妇开了窗,午后的风暖和和地吹进来,梁恒一言不发地凝眸看着袖口的金线。

他知道母亲未曾忘记的盼头是什么。

是远在燕州不能归家的丈夫,宁王梁逸。

“恒,都听母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渐渐开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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