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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将至,冷得刺骨。
婢女秋悦从厨房端来一杯热茶,俯首垂眸,恭敬地递到候在夫人床畔的少爷手中。
“娘,喝点热茶吗?”
俞淮温声细语地问。
身体有疾,只得无力地躺在床上的钟凝面色苍白地摇摇头,抬眼温柔地凝视面前眉间透着淡淡哀愁却装若无其事的清俊少年。
若说她在世间唯一还要挂念的,恐怕唯有她这刚年满十八的长子。她并不愁他的前途,哪怕她和他的父亲俞佳寅没有感情,也在婚后以来一直相敬如宾,俞佳寅尊重她也未曾再立妾侍。
身为相府唯一的公子,俞淮不仅地位尊贵,还文韬武略,各方文人武士都赞其是个天才,前途一片光明。但唯一令钟凝有点担心的是这孩子好似怕寂寞总黏在她身边,他跟俞佳寅又不亲,若是有朝一日她走了……
“娘,你在想什么呢?”俞淮不知为何心底莫名一颤,忍不住出言打断钟凝的思路。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长得真的像极你的父亲。”钟凝笑笑,示意秋悦搀扶她坐起身,“当初你父亲可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这等同于也在夸他面容端正,若是说出此话的是旁人,俞淮只会心中毫无波澜、礼貌性地回以一笑,但面对崇爱的母亲,他霎时红了面颊,薄唇微微抿起按耐内心雀跃。
“娘,慢点喝。”
俞淮掀开茶盖,凑到面前感受了一下温度,确认温度适宜再耐心地慢慢喂给母亲。
钟凝只喝了一小口便不想再喝了。
自从患病以来,胃口本大好的她现在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整个人迅速消瘦成仿若风一吹就会飘走的薄片。据大夫说得这病跟她从前爱酗酒有很大关系,但身为大将军家的长女,自幼便混迹在武将中的她在耳濡目染下不知何时也染上爱喝酒的毛病,明知不好也改不掉,故而在三十多岁那年患了病。
得知她患病以后,哪怕俞佳寅四处搜寻天下名医,也都治不好她早已病入膏肓的身体。现在别说是努力追求儿时想上阵杀敌当一代女将的梦想,连活都可能活不下去了。
说多了都是泪。
钟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丝丝湿润顺势从嘴角流出。她敏锐地察觉出异状,愣了一下,抬手一摸,入目的竟是刺眼的绯红。
钟凝有些懵,抬眸对上俞淮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眼,张口刚想安慰他别担心时,喉间莫名翻涌,下一秒更多鲜血从口中流出。
俞淮霎时从椅上站起,当机立断命令一直候在一旁的秋悦,“快去唤大夫和父亲!”
秋悦立即应道:“是!”
而后她头也不回地便冲出房去。
俞淮竭力保持镇静,抚上钟凝背后的手臂却颤抖不已。他坐上床边,轻轻地让她靠在他的肩膀。眼前的鲜血刺痛了他的双眼和心脏,一股酸涩感悄悄涌进了眼眶和鼻腔。
“娘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钟凝察觉到俞淮的不安,抬手想像以前她在他幼时那样抚摸他的头,手臂却提不起一丝力气,虚弱得好像连眼睛都要睁不开。
钟凝明白了。
她的时间也许到此就要结束了。
没什么不甘的,只是感觉有点可惜……
“你要……好好的。”因为力气不足,钟凝只好断断续续道,“娘希望你能够……活的……开开心心,这样娘就……放心了。”
“别说了娘!”俞淮双目通红,汹涌的泪水终于含不住滑下脸颊,“娘,再等等,大夫和父亲马上就会来了,娘你再等等——”
俞佳寅的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钟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纵使这场婚姻并不是互相爱慕,嫁给他她也从不后悔。他不爱她却未曾亏待过她,她也不爱他但仍过得美满。
只是若是时间能够重来,她却并不想再当相府的尊贵夫人,而是守卫国家的女将。
嘈杂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没过几秒,门忽地一下被人重重推开。
来者衣着华贵,墨发上顶着一顶官帽,冷峻的眉眼跟俞淮有七八分相似。他环顾室内一圈,目光立即定在坐床上的两人身上。
还没等来人迈开长腿跨步到他们跟前,一直埋着脑袋的俞淮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早已流尽泪水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神采。
“父亲,你来晚了。”
短短一句话,令俞佳寅当即定在原地。
他视线落在俞淮怀中的人身上,失去以往红润的苍白面颊以及紧闭的双眸似乎都在无言中印证着俞淮的话语。仿若有刀偷偷割走他心头的一块肉,他感觉心脏仿佛缺了一块,呼吸也受到阻碍,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她为什么不肯等等他?
如果他能带着苦寻到的名医早一点赶到她的身边,是不是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袖袍下,俞佳寅紧握双拳,指甲深入肉里渗出鲜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面色沉沉,幽深的双眸紧紧盯着床上那道身影。
一同到来的大夫左顾右盼,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偷偷瞄了眼相爷,见其面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一句,当下最安全的法子便是拎着药箱来到相爷夫人身边完成自己的职责。半响,他放下把脉的纤细手臂,冲着一直盯着他的二人沉重地摇头。
俞淮沉默地低下了头,任由乌发挡脸。
门口的俞佳寅静静地阖上了双眸,脑海中浮现出往日妻子的音容笑貌。上天无情,它为什么要剥夺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幸福?
一抹冰凉忽地落在了俞佳寅鸦羽般的眼睫毛上,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过。他微愣,睁开眼睛抬头望去,天下起雪了……
漫天晶莹剔透的雪花散落大地,一夜过去房檐和地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秋悦和几个俾女一大早便提着扫帚在院里打扫,以免夫人起床后寻不到合适地方舞剑。扫的差不多了,却不见夫人提剑出现。
梅荷道:“是不是夫人今日起晚了?”
秋悦略感疑惑,她自幼便跟随在夫人身边,除了夫人的大婚夜,很少见夫人有晚起的时候,“今早是谁在跟前伺候夫人梳洗?”
梅荷回想道:“是冬欣。”
秋悦问道:“她在里头了吗?”
梅荷道:“在的,一直都没出来。”
话音刚落,正屋的大门便被打开,两人循声望去,却见身着粉衫、扎着丫鬟辫的冬欣正一脸焦急地唤着她们,“不好了!夫人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本来还以为她睡熟了,候在一旁等了一个时辰,哪晓得凑近一看,夫人正面色痛苦地躺在床上冒着冷汗呢!”
两人听罢,当即神色一变。
相爷去上早朝尚未归家,少爷还太小根本派不上用场,此时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理事的人。秋悦尽量保持冷静,嘱咐梅荷去找大夫,自己则跟着冬欣进屋查看夫人情况。
当下一切果真如冬欣所言,夫人此刻的状态不太对劲。秋悦连唤了几声未被搭理,恪守尊卑礼仪的她又不好擅动夫人的娇躯,焦急地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大夫尽快赶到。
钟凝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喊她,她努力睁开双眼,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令她不自觉拧紧眉头。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除了面前的这条路居然无路可走。
对了,钟凝突然回想起来,她好像已经病死了,难道这儿便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既然来都来了,钟凝踏步向前走去,随着她的脚步声迷雾被层层地剥离开来,原本被遮挡住刻满花纹的墙壁逐一展露在眼前。
钟凝好奇地凑近一看,惊奇地发现墙壁上刻画的那两个五官精致的壁画小人,莫名像极了她和俞佳寅。只不过不是长大成人时的模样,是缩小版的,像是他们的小时候。
说来也奇怪,她和俞佳寅小时候未曾见过,为什么俞佳寅会坐在树下看她舞剑?另一副图案下,俞佳寅又为什么会手握圣旨好似在笑?明明成亲多年她也从未见他笑过。
新世界的大门在这一刻被打开了,越往前走,钟凝便看见了更多不一样、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的拥有丰富多样情绪的俞佳寅。
暂不提这些壁画是真是假,钟凝从未见过俞佳寅在她面前有除了淡漠以外的情绪,是她不配看到还是她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
钟凝分辨不清,不愿多想继续向前走,直到路尽头出现一片光圈,她踏入其中,一刹那爆发出的漫天白光迫使她不得不闭眼。
再次睁开眼时,看见一张苍老的陌生面孔。钟凝疑惑,直到看见立在一旁神色焦急的秋悦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此刻状况。
老大夫正一手摸着胡须另一只手给她把脉,表情深沉琢磨不透,片刻后他道:“身体没什么问题,恐怕是因为最近天太冷着凉的缘故,气血也不充足,我待会开个去寒补血的药方,如今天寒夫人还需注意保暖。”
秋悦闻言,提起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见钟凝醒来,她立即凑上前,“夫人,您感觉还好吗?需要奴婢去做点什么吗?”
钟凝身体还有点虚,在秋悦的搀扶下才坐起身。她有些头疼地揉揉额头,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耳边便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怎么回事?”
俞佳寅一下朝便收到侍从说夫人身体不适的消息,匆忙赶来连官袍都来不及换下。
俞佳寅环顾一圈室内,见钟凝看上去好似没什么大碍,板着的面孔才微微消融。他扭头,紧盯着正在桌旁研墨写药方的大夫。
“夫人身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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