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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鸟气喘吁吁地爬山。
一看，前面的青年手里提着十几二十斤的米和面，却如履平地。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早知道就好好锻炼了，在怪谈世界里体力好，还能跑得快一些。
七鸟暗自下决心，比赛结束后就开始锻炼。
翻过山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人有条不紊地搬运着东西，再远一点，有一条看着像是大坝的东西。
强子丝毫不怕陡峭的下坡路和滚落的石子，健步如飞。
七鸟就要追不上，连忙喊着，“强子，等一下。”
强子停下脚步，看着赶来的七鸟，又扭头看着山下的人，显得有些为难。
“这个，小兄弟，对不住，我要赶紧把这些东西拿下山去煮饭，兄弟们好几天没有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我得快一点。”
七鸟赶上来，撑着双手，气喘吁吁，“没事，强哥你先走。就是那个村长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强子为难地跟七鸟比划村长的特征，怎么都讲不清楚。
一个小孩从山下的小道跑来。
乱糟糟的短发，粗布衣服，脸蛋脏兮兮的，只有那双眼睛特别明亮。
“强子哥哥，你快点把东西带下去。陈姨已经在发脾气了，说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小葱，乖啊，我马上就去，”强子眼前一亮，“就是这位哥哥，你把他带到村长那里去，好不好？”
小孩认真点点头。
强子不再停留，几个瞬间就消失在下山的小路。
小孩走在前面领路，踢踢石子，扯扯草，好不无聊，终于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跑到七鸟跟前，问，“哥哥，你从哪里来的？”
七鸟弯下腰，平视小孩，“小葱弟弟，我们边走边说好不好？”
他就要去牵小孩的手，毕竟这下山的路挺陡，万一摔着就不好了。
小孩一听，手里的草也扔了，嗖的一下跑远。
七鸟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小孩又跑回来，扭扭捏捏地靠近，故意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跟我走，如果没把你带到村长那里，强子哥哥又要说我说话不算话，让我罚站。”
七鸟不近不远地跟着。
走了一段路，终于忍耐不住，前面的小孩转头，气鼓鼓地说，“还有我不是男孩，我叫葱花，是女孩。”
恍然大悟，七鸟明白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因为小孩的短发，以及年龄小，不太能区分得出来声音，就按照固有的习惯随意判断。
他蹲下来，认真的看着小孩，“对不起，小花妹妹，我错了。哥哥给你道歉。”
葱花撇过头，“没关系，只要你给我讲讲你从哪里来的，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就不生气。”
真是个好奇宝宝，这么容易就哄好，七鸟笑了笑。
他故意卖关子，“那就说来话长了。”
小孩急切道，“那就慢慢说。”
七鸟放慢步伐，话语拉长，缓缓道来。
“我小时候生活在乡下，乡下有很多很多树；长大一些，到了城市里，城市里有很多很多高楼大厦……”
一路上，徐徐的讲话声，时不时还插入两句小孩子的提问。
这段长长的下山小路似乎一下子就走完了。
来到平地，男人都像强子一样穿着短褂，肩上扛着麻袋，来来往往，有条不紊地穿行于山脚下的露天挖沙场和远处的大坝之间。
七鸟看了一眼，了然，是在修大坝，而且是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用一袋袋沙土垒成坝子。
但还是有一些不明白，他低头问，“小花妹妹，你们为什么修大坝呢？”
葱花摇头晃脑，“因为龙王要来了啊。”
本以为会听到洪水、水灾之类的回答，但是这个龙王，是什么道理。
七鸟追问，“是类似于那种掌管雨水、洪灾的东海龙王吗？”
葱花认真摇摇头，“不是哦，龙王就是龙王。”
一道年老的声音插入，“有什么疑惑就来问我。”
葱花回头，“村长爷爷好。”
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一样的大褂，皱纹层层叠叠，精气神看着还很充沛。
他招招手，“来，小葱，爷爷给你糖吃。拿着去找小草、小叶他们玩吧。”
村长从兜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粒粒发黄的糖块。
他仔细地数出四颗，“今天小葱真棒，把人带过来了。奖励你吃两颗，剩下的分给另外小草、小叶。”
葱花捧着双手，接过糖块，一蹦一跳地跑远。
“村长爷爷，再见。”
“哥哥，再见。”
村长看着葱花跑远，“小葱是个好孩子。每次给的糖，她都留给躺在床上生病的弟弟。她又有点好强，每次都要想方
设法找出给她两颗糖的理由。”
七鸟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缘由。
他问，“小花妹妹说的龙王是什么东西，修这个大坝就能抵挡它吗？”
村长像是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必须要完整地进行完这一步骤，才能开启下一阶段。
他看向忙碌搬运沙袋的人群，其中一个穿着短褂、肌肉健硕、露出大白牙的人格外显眼。
“强子也是个好孩子。他把你拉过来，是想让你也来帮忙修大坝。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的头脑很简单，没有想过你的来历、身份，出现的原因。只是想着把人先拉过来再说。”
他环顾四周，“都是好孩子啊。”
七鸟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村长这才像是注意到一般，缓缓地说，“龙王就是龙王。它一旦出现，就表示大灾祸来临。”
“龙王就要来了，我们只能修大坝，而且一定要修，必须要修。”
村长自言自语，仿佛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循环中，“龙王”“修大坝”这两个词反复在嘴里捣鼓。
七鸟发现村长变得奇怪起来，仿佛机器陷入故障，身体的摆动都一顿一顿的。
慢慢后退远离村长，七鸟看着忙碌的人群，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
强子扛着沙袋经过，猛地一拍七鸟的肩膀，豪爽地道，“小兄弟，你找过村长了？”
“现在没事干的话，就来帮忙修坝子吧。”
他上下打量七鸟，“瞧你这个小身板，经不住扛沙袋的活，就帮忙去堤坝上垒沙袋。”
半推半就，七鸟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强子走向堤坝。
强子真的有种奇怪的力量，莫名其妙的，人就是会跟着他走。七鸟心中诧异。
到堤坝上，强子简单演示了把沙袋垒得更紧实的方法，就紧接着去搬下一袋。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反正现在七鸟在这里堆沙袋。
一袋一袋又一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活，只是把那些搬过来的沙袋，稍微弄得整齐一点。
七鸟任劳任怨地干着。
视线中好像闪过什么东西，黑线似的，只不过还要粗壮些。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堤坝上都是沙袋，按理说都是沙黄色的，怎么会出现黑色的东西。
再一次弯腰搬沙袋，七鸟还没直起身来，眼角又捕捉到那个黑色的东西。
这一次，七鸟看清楚了，像是黑蛇，但又像是单纯的黑泥，一下子就钻进沙袋的空隙中。
疑惑中，耳边传来人群的惊呼。
“龙王来了——”
“龙王来了，大家快跑。”
七鸟抬起头。
阴沉的天空低垂，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山雨欲来。
阴云之下，巨大的黑龙曲着它长长的脖子，铜黄色的眼睛中是冷漠的竖瞳，狰狞的双翼张开，骨刺突出，遮天蔽日。
沙袋堆起来的堤坝，黑色巨龙。
这两者之间，站着一个无比渺小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