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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骨隐隐作痛,不疾不徐地黏连的痛,让人无法忽略,却又不至于为此停下来歇息。
这种多说显得娇气,不语又切实存在的隐痛,有时让辰峰很烦躁。特别是在送大件快递爬楼梯的时候。买家嘀嘀咕咕带着嫌弃的耳语传来,牛高马大的辰峰也不能拿自己的膝盖当借口。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笑脸就能过去的事,照程序办完就行了。
今天的雨似乎还没打算停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大件快递是没法送了,送点普通的小的罢。
先填饱肚子。
小三轮停在路边,辰峰坐在车上大口咀嚼刷手机。
现在的头条总是那么欠戳,小编们为了点击率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刚证实:古代修玄是科学修玄灵魂是量子态》。
如果换作是专家建议或别的什么也就罢了,他说“刚证实”呀,如何证实的呢?辰峰又抱着浪费几十兆流量的预感点了进去。
大意是说,某教授正在试图还原三千年前那个修玄盛世的概况,经他研究,那时的“玄术”是有科学依据的,而且是跟当下火热的“量子力学”挂钩。
说的什么鬼?辰峰一头雾水,大拇指一划,“唰”一下滑到底,掠过教授的美照,就看网友是怎么喷的。
高手往往隐藏在评论区。
【现在的教授啊,为了骗科研经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墙都不扶就服这位叫兽。】
【昨夜栓绳松脱了,不好意思这就领回去……】
调侃戏谑一大堆,结果,谁也没说是怎么证实的……果然,现在的资讯读个标题就够了,细节什么的不重要。
辰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揣好手机,大口吃饭。
下雨天温度宜人,躲在遮雨棚下闭眼休息一会,偷得浮生半时闲。
迷迷糊糊的,感觉体温在上升。大概是雨停了吧,阳光丝丝缕缕地照在身上,有些久违的温馨。
躺自个家里当然温馨,沙发的柔软能叫人沉沦不醒。
不管工作再怎么辛苦怎么动荡,若在城市里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带红本本的房子,似乎风雨再大也能无所畏惧。
辰峰是做到了,但其实也带着很多机缘巧合,是用他这条腿换来的。
门开了,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沐浴着金色的阳光,远远地朝他望了过来。
是老头子!老头子怎么来了?
似远还近的距离,尘埃在光照下浮动着,有种时空折叠般的窒息感,仿若相隔了数千年的时间长度。辰峰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觉在那里站着的不是人,却又清楚地知道,那是养父。
老头子沙哑低沉的嗓音,犹如午后慢半拍的蓝调,缓缓地响起:“衣柜里的大衣,要拿出来晒一下。”
辰峰很努力地抵抗睡意,睁开眼皮,努力地要看清老头子。可无论如何也只能睁开一条缝。好像有些细微又透亮的微粒,密匝匝的游丝填满了老头子外衣下的身体而又溢出来无处躲藏。
话毕,老头子转身,身影即将消失在刺目的日光下。
大衣?老头子远道而来,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吗?
“等等——”辰峰自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待,起身追过去,脚一崴坠了下去,吓得他猛地跳起来,“砰”地一声,撞头上了。
“嘶——”竟是一场梦!
如此逼真的梦!他还真以为躺在自个家里,还真的以为,老头子从大老远的乡下,来看他了。
是因为太久没回去了吗?三年了吧!连过年也没回去看一眼老头子,说不愧疚那是假的。可是,每次通电话没说两句就会吵起来。老人家的固执与落后思想,总无法与年轻人契合。辰峰总是闷闷不乐地挂断。
上一次被骂得狗血淋头,至今言犹在耳。这一僵持,就是三年。
“灵魂是量子态……”脑海里没来由浮现这么一句话,辰峰想起了那篇文章——骗经费教授的无稽之谈,竟叫他做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
若真的有灵魂,若真的有所谓的玄术,那这三年,怎么就一点也感应不到血亲之间那种,亲情的羁绊呢?
没心没肺的三年,眨眼就过了。
辰峰所不知道的是,那位“骗经费的”唐教授正在大学的殿堂里,滔滔不绝地宣讲他的最新研究成果:“在遥远的三千年前,存在着一个游玄盛世。看过司马稚的《山海游玄策》的应该都知道。”
唐参教授有着高端知识份子的普遍特征——聪明绝顶。
他看上去很老了,但对学术的热忱让他那瘦小的身躯迸发出非凡的力量,大堂里回荡着他激昂的演说声:“《山海游玄策》,不用我说,是华夏儿女都知道,这是一部讲述游玄者为了实现抱负在各国之间游说纵横,以达到某些政治目的、获取权利和财富的书。
“但今天,我要给这部书伸伸冤。”
唐参教授是量子力学理论科学研究方面的权威,由他主导研究的“量子态隐形传输”项目,已经能将传输距离扩大到一百公里。简单理解就是,试验品能实现隐形穿越一百公里,在“穿越”过程中,该试验品不会丢失任何信息。
所以,今天教授的讲座座无虚席,聚集了众多业界人士,还有更多冲着“科学修玄”来看热闹的大学生。长枪短炮闪光灯,将大学殿堂衬托得宛若大剧院。
大剧院的演说家唐参继续说:“这不是一部志怪小说!游玄者为了展现抱负游走于各国之间,却是在用量子力学的力量改变世界。玄,即量子力学!”
掷地有声,听众席下一片哗然。
“我们后世将游玄策定位为志怪小说,真的是史上最大的冤案!”唐参教授为了平反,真可谓是语出惊人,他的学生们都开始担心他会不会被请去喝茶了。
量子力学是前沿科学,将来的作用不可估量,研究这么高大上科学的教授在研究一本古书,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但教授本人显然不这样认为,他继续说:“量子力学是研究微观物质行为的科学。同理,游玄者用某种手段改变微观层面的物质行为,达到控制概率的目的!游玄策里就有诸多活生生的例子,相信我,那并非只是司马稚的空想。”
唐参教授呼出一口浊气,仿佛为了说出这些话,他花掉积攒了数千年的勇气。
然而,以现代科学的手段,想要完美地控制概率尚且如此困难,三千年前的古人是怎么做到的呢?这种落差和脱离实际让听众们如云山雾罩,不敢苟同。
教授推了推眼镜,因急于说服他的听众,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司马稚,就是最厉害的游玄者!”
“峰子,我们找遍了整个村子,找遍了整座山也没找到你爸,司南失踪了!”接到村主任的电话时,辰峰还在送快递,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村主任说,村里人好像集体失忆了,没一个人能说出淖鬼泊窑洞的确切位置,唯有不落下每一个角落地找,从村里到村外,从整座山头到几座山头,可就是找不到他爸司南。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失踪呢?找不到人,住的窑洞总能找到吧?”
回答依旧是没找着。
辰峰有些不好的预感,也如千公里外的那位教授一样,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硕大的屏幕上展现了一件文物,咋看只是一段残旧的乌木。细看,它是有镂空深度的,像什么器皿的盖子。形制普通,但外表光滑乌亮,有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
展出这件藏品,唐参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以至于现在他的语调还带着颤意:“这是一个笔筒盖子,来自三千年前。类似乌木,但绝非乌木。因为这个东西的密度,超越了我们现有的科技水平。
“它的密度,对我们来说,是无限密度!”
台下无不惊叹之声,看来教授敢语出惊人,是有备而来的?
“目前最好的电子显微镜,只能放大三百万倍,能看到原子的大致模样。可是用电子显微镜去看这个笔筒盖子,看到的仍然是我们肉眼所见的这个破烂的外壳!我们根本看不到它的内部结构,它的原子层面是怎样的,我们一无所知!”
台下鸦雀无声。
教授幽幽地问:“请问,三千年前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高精尖的笔筒?”
人们忘了发声,忘了发问,忘了手里的记录设备,视线被紧紧地钉在那只笔筒盖子上。
教授还要扔出一颗重磅炸弹:“《山海游玄策》里的故事,时间跨度一千年,当今普遍认为是由多人续写。但我认为,是司马稚一人所著。”
听众可能已经忘了如何思考,只是被动地接收这些匪夷所思的“研究成果”。教授的话像来自另外一个维度,越来越叫人听不懂,他仿佛在谈论一位只有他自己熟悉的老朋友。
“没错,他曾经活了一千年,横跨了那个山海乱纪一千年!说不定到现在,他还生活在某个我们看不到的角落。
“他喜欢与世隔绝。”
“司南死了……”辰峰的手机跌落在地,翻了几个跟斗,低沉的哐当声砸破了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那个巨能忍受孤独与世隔绝的老头子,死了?
无疑,街头这个普通的快递员,和千里之外的大学教授,处在不同的生活阶层,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缘见上一面,甚至连擦肩而过的机会也不会有。
可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在这个时刻,他们共同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悲伤情绪。
唐参教授的讲座非常成功,他却无论如何也开怀不起来。
年纪大了,知天命了,一些执着的东西,在有生之年里还能不能触碰,都是一个未知数。
他回到研究所,看着橱窗里的“老朋友”——那只笔筒盖子。它的无限密度如今已为世人所知,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人类无法破解它的神秘属性。
它要一辈子……
忽然,教授的眼镜镜片闪了一下。
他睁大了双眼,内心紧紧地纠在一块。他好像看到笔筒盖子发光了?
他提着小心目不转睛地盯住那只笔筒盖子,生怕它从眼前飞走似的。
少顷,一缕幽蓝的光焰在笔筒盖子上,若隐若现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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