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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珩人才到刑部,就见成副将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奶奶的,姓沈的竟然想越狱,还好老子身手快,差点就给让他给溜了!”
闻言,容珩眉头拧得更深。
随后,他跟在成大事的身后,两人一同进入刑部牢狱,沿着石阶一步步旋转向下,愈向下,周身更加阴冷。
牢狱石壁两侧燃着油灯,火苗微微闪动。
沈隽一和平王的牢笼在最深处,成大事知道容珩要审沈隽一,便将他带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四面都是墙壁,一面窗子都没有,里面更觉阴暗。顶端吊着两根拇指粗的铁链,链头拴着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此人正是方才差点越狱的沈隽一。
听见脚步声的沈隽一,缓缓抬起眸子。
“为何越狱?”容珩直接发问。
沈隽一:“听说她在容都,我想见见。”
瞬间容珩瞳孔收缩,但不过是一瞬即逝,很快他脸色恢复平日的漠然和冷淡。
他继续面无表情的抛出下一个问题。
“为何要攻打容朝?”
沈隽一:“因为我想见她。”
容珩神色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沈隽一,轻蔑道:“一厢情愿。”
沈隽一笑了:“你怎知是我一厢情愿?”
容珩默然看着他。
沈隽一笑着问:“你出兵打仗,可曾收到过她一封家书?”
容珩一言不发,只是垂落在袖口里的手指,暗自收紧。
见他不回,沈隽一笑意加深:“婉婉与你成婚十二年,今年才怀上第二胎,换做我老家的女人,都生六七个了。”
此时,容珩忽然想起曾经温婉服用过避子汤的事情。
“等明日旨意下来,”容珩脸上只剩肃冷之意,“你也就活不了两日了。”
沈隽一自顾自的笑,眼底满是狂妄:“成王败寇,自古如此,一时输赢,不过来世再斗。”
不等他说完,容珩头也不回的转身走。
临到门前,却有宫中的小太监来报,容齐帝宣他进宫有事要议。
容珩前脚刚进宫,便见大哥的车舆也在,紧随其后的还有九弟。
兄弟再见,嘴上都是客气,一起并行进了书房,便见容齐帝坐在桌后头,孔妃在给他揉按肩膀。
“参见父王母妃。”
容齐帝缓缓睁开眼,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子,道:“燕朝来使说,他们皇帝想要跟本朝签订十年停战协议。”
容礼笑着看容昱道:“好事啊,恭喜父王大获全胜。”
“他们没提条件?”只有容珩问道。
容齐帝目光落在老七脸上,叹道:“条件便是要放了沈隽一。”
容珩唇线微抿。
容昱疑惑的开口:“沈隽一什么来头,竟然让燕帝如此放血?”
容礼冷笑道:“一早听说燕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心仪沈隽一,若不是这次打仗,沈隽一早就回燕京,坐享驸马之位了。”
容齐帝叹了口气道,“此事老七你怎么看,毕竟沈隽一是你妻子母家的亲戚。”
此话一出,容礼和容昱同时看向容珩。
容珩坦然道:“燕朝今年洪涝灾害严重,国库空虚,根本没有力气支持继续讨伐我们容朝,沈隽一不过是块燕帝借口停战的遮羞布罢了。”
容齐帝眸光微眯,身子向后靠在龙椅上,头慢慢抬起,喉咙里发出浑厚的笑声。
他目光欣赏的看着容珩道:“不愧是老七,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本质。”
容昱佩服道:“原来如此,七哥一说,我就懂了。”
容礼看着容珩,反而问道:“七弟这么明白,莫非是七弟媳一早跟你通过气了?”
容珩没有接话,只是看向容齐帝。
容齐帝冷然道:“当着朕的面,你还敢挑拨离间,朕看你是还想回金汤呆着去!”
这下,容礼没再敢多嘴,只是有些忿忿不平的看着容珩。
直到宫里斜阳始落,兄弟仨才离开书房。
“七哥好不容易抓了沈隽一,可惜竟然得放了,真不知道父王怎么想的。”容昱一出来,就替容珩有些打抱不平。
容珩道:“父王既然定了,我们听从便是,你不要再质疑父王。”
容昱挠了挠头皮道:“知道了,七哥。”
出了宫门,葛公公驾着车舆正侯着,等容珩上车了,正要往刑部的方向开去,却听里头传来主子的声音。
“回王府。”
葛公公楞道:“您不是要去刑部?”
只见容珩难得面色沉重,眉间郁结,道:“我有话要问王妃。”
“是。”葛公公只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扬马鞭,车轱辘顿转回王府的方向。
才到王府,车还未停稳,容珩便掀开车帘,几步踏上石阶,顾不得门口惊异的侍卫,直奔西辅路。
转入后院,正在擦影壁的婆子瞧见容珩,顿放下手中毛刷,垂头问安。
“王妃呢?”容珩放缓呼吸,沉声问道。
婆子:“王妃在静书斋看账本。”
这是信王府初建时,温婉跟他讨要一间独属于自己的书房,用来日常读书看账本。
容珩穿过影壁,到了静书斋。
外头天寒地冻,院里一片白茫茫,倒是开着几枝红梅。静书斋的门匾下,挂着一掌厚的门帘,不仅防风还隔音,他进去时才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里头烧着温暖的地龙,瑜姐儿正靠着温婉的肩头,手里扒拉着本游记,方才的笑声就是从女儿嘴里传出来了,似乎在说游记里写的什么海。
见他来了,温婉脸上闪过一瞬诧异,随即她要起身准备问安。
容珩走过去,抬手免了礼数。春桃和娇杏立刻忙活起来,去烧水倒茶。
“您忙完了?”这是温婉的第一念头,只是瞧着他脸色不大好,仿佛有谁欠了他钱似的。
“嗯,”容珩端起茶杯,细细打量妻子莹润有光的脸,道,“你在做什么?”
“瑜姐儿在看张彬川的《海记》,跟我讲海里有比人大的鲨鱼,”温婉笑着捏女儿的脸道,“她还吓唬我呢,说鲨鱼会吃人。”
容珩淡淡道:“爱看书是好事,爱看杂书这一点,像你。”
犹记得她当年嫁过来,第一次回门之时,他有幸去过温婉的书房,那书架上也放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书。
“回来这么久,你怎么不问我沈隽一的事,”揭过开场寒暄,容珩直奔主题,盯着她的脸道,“毕竟他是你表哥。”
温婉闻言,笑意收敛,眼皮微垂,语气遗憾道:“爹娘倒是问过我,要我跟您打听,但我知道,纵然是嫁给了您,也不能仗着您对我好,想着沈隽一与我有亲戚关系,不能过问,更别说提一些让您难做的要求。”
“你在这一点上,确实很守规矩,”容珩握住她的手,继续道,“我才到刑部,沈隽一就想越狱,好在成副将给抓回来了。”
说罢,容珩紧盯着温婉的双眸。
她眸中多了三分震惊:“他怎么这么糊涂?”
“他说越狱是为了想见你。”容珩低头看茶杯水面飘浮的茶叶,茶叶浮浮沉沉,最终还是落入了水底。
温婉聪慧,这话听了自然就明白,方道:“原来您回来是想问我,是否和他有私情?”
容珩抬起眼皮看她:“有吗?”
“没有,”温婉轻轻的摇头,“儿时表哥很照顾我,我们经常一起玩,不过那也只是玩伴和兄妹的情分。”
容珩盯着她,仔仔细细的看,最终将她揽进怀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真招人惦记。”
“有吗?”温婉将头搁在他的肩窝里,男人身上的白茶味,涌进她的鼻腔里。
容珩鼻腔里哼了一声。
“可我只喜欢您呐。”温婉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很是安心,因此伸手抱住他的腰,轻轻道。
“那为何一封家书也无?”容珩语气带着点质问道。
温婉扬起头,在他略显不满的目光下,凑上男人的唇瓣,重重的印了一下,随即道:“下次写,您去安州剿匪一定写。”
“安州剿匪来回不到半月,你写什么?”容珩冷着脸道。
“啊……”温婉尴尬,打趣道,“您要不在安州多呆几天?”
“越来越皮了。”容珩双手左右捏住她的脸,就像她捏瑜姐儿一样。
不过,他很喜欢这样的温婉,真实有趣。
只是,等容珩出发安州剿匪后,容都下了一场大雪,处处结冰,温婉却变得异样焦躁。
“冰都除了吗?”温婉躺在床上,问娇杏道,“要不就在这屋子里走,我哪里都不想去。”
娇杏为难道:“可是大夫说您要多活动活动,最好在院子里,这样有助于生产。”
“不行,我怕踩冰脚滑。”越临近生产,温婉就担心。
现在她的日子越来越好,要是一脚摔了,若是再重来,那可就……
因此,温婉让娇杏把恭桶都拿到屋子里解决,坚决不去恭房。
春桃和娇杏只觉得奇怪,明明夫人怀头胎,还没这么紧张,怎么怀二胎,倒紧张起来了。
容都在北方,雪是一天比一天大,哪怕就算是院里天天扫雪除冰,这隔了半日,又下了厚厚的一层。
隔着窗,温婉看着满天鹅毛大雪,下定决心道:“我打算整个冬季都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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