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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hapter 6

门打开了,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反应最大的当属进车后倒头就睡的池渝。

外面的情况比所有人想象到的都要糟糕,几乎能用“尸横遍野”这个充满血腥意味的词来形容。各类昆虫和人类结合的怪诞躯体,被同样猩红粘稠的液体连接,强烈的腥臭气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除了这些,更让众人惊恐的是这灰蒙蒙,好似下一秒便要彻底被拥入黑夜的天。要知道,现在才是中午。在这个本该被阳光笼罩的时间段里,反常的天气给几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同样阴郁的迷雾。

“也不知道我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陈钰娇靠着后座的那扇为数不多完好的窗坐,像是无意间说出的话,对池渝而言无疑是对他“善意谎言”的当头一棒。她像所有正常人一样,在确保自身安定的情况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池渝道:“能在清渭读书,你父母一定很骄傲吧。”

清渭大学是省里有名的985,其附中自然也是好的紧,多少人挤破头皮都不一定能进来。

陈钰娇笑了,她摇头,盯着窗外的眼神放空,像是在回忆,头一次给人一种她很沉稳的错觉,这让池渝恍惚间想起了那晚陈大哥的神情。

太像了。

“我妈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她很古板,认为女孩不需要读书,只要找户有钱人家嫁了,不愁吃穿就是最好的归宿。”陈钰娇说,“但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们,鱼哥,我想去找我的爸爸妈妈。”

一路北行,车身晃晃荡荡,在触目惊心的柏油路上缓慢行驶,像是做好了随时停车的准备。

她讲话的声音不小,所以时熠也听到了她的故事。

货车在一处双行道拐了个弯,然后再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时间下午三点整,天已经全然黑下来了。

凭借着过人的车速,一行人四个多小时都没有出城,不过这样缓慢前行的好处也相当明显——安全,并且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

突然,池渝觉得眼前的景物突然又变得熟悉,正当他疑惑着,便又看到了那个超市。

这叫什么?转角遇到爱吗?

江劫也发现了不对,他皱眉问道:“怎么在往回走?”

时熠找了块干净地儿停好车,转头缓缓道:“其实,之前我没记清路,走反了。”

好理由!

被噎得一时语塞,但池渝转念一想,这么一趟乌龙还可以顺势接上陈大哥,就算他还不愿意走,再撒两个关于陈夫人去向的谎搪塞过陈钰娇,让她心安,倒显得这两天的路不怎么冤枉了。

这三人有无所谓的态度,那蹭吃蹭喝还蹭车的江氏兄弟自然也只能无条件的跟从。

其他三人都听着陆时邱的安排警戒着下了车,不料还是碰到了只在别的车下苟着的落单老蛞蝓。

之所以说它老,是因为它全身松弛的皮肤,和那对凹陷无力的触角,音乐还能看到它蛞蝓前端皮囊下包裹着的老人头。

“啊——”

陈钰娇忽然大叫一声,不等其他人动作,便抽出剪刀就向那东西刺去。

观赏这场血腥表演的几人连只鸡都没亲手杀过,哪能领略到快感?除了时熠,都是震惊的看着已经将无名愤怒发泄在无辜丧尸身上的李雀,就连一向冷淡的江劫此刻的眼神中都饱含着惊异之色。

汁液飞溅,染绿了陈钰娇的双手和半张脸,但她还是没有停下动作,直到缓过神的池渝发声:“陈钰娇!你清醒一点!这些东西的血还不确定是否会感染人类,你这是在拿性命在发疯!”

江憬喧也是一脸的焦急,正要上前拉开她,没等迈出几步,就被池渝拦下:“她这是怎么了?真是要急死我!”

陈钰娇脑子混沌着,最后颤抖着放下刀,看着面前已经面目全非,部分肌肉还在抽搐的半截儿蛞蝓,心里才慢慢开始后怕,满眼茫然的看向半开的超市门:“它肚子里的……是我外婆的头。”

也许是侥幸,陈钰娇并没有要异变的迹象,但在夜间,随时都可能会有更多的变异生物闻声音寻找过来,到时候活不活的下去都是未知。

沉默成为了这个队伍最亲昵的代名词,池渝找不出话来慰问陈钰娇,他开始害怕了,害怕超市里的景象只会比现在更惨烈。

“池渝……鱼哥,我不想进去了。”陈钰娇终于是表现出了女孩子的一面,她用沾血的手拉住池渝的袖口,“我们走好不好,我不想进去看了。”

时熠脚尖朝向一转,又朝着货车的方向走去,道:“收队。”

又在店里将就了一晚,刚好也顺便给陈钰娇换上套干净的衣服。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红着眼睛道:“我爸妈也死了对吗。”

池渝摇头:“我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出发了,陈钰娇应该是一夜无眠,黑眼圈很浓,她不敢再拉迟队伍的行进进度,所以没什么怨言的上了车。

池渝家在北郊,是一套三层的小洋楼,正巧是他们北上的必经之路,经历了昨晚的那些事,他愈发想要回家接他父母出来,顺便再换辆性能好点儿的越野车。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时熠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自然是被无条件答应了。

天蒙蒙亮,收拾好便启程。

没人再提及陈钰娇的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在那情况中是不可能活得了人的。

耳旁隐约又响起嗡嗡声,池渝瞬间警觉起来。

他太熟悉了,不就是飞虫拍翅的声音吗!

货车可以正常行进,但他身边的窗框上可没有能抵挡的玻璃!

江劫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厉声嗬道:“停车!”

赤红色的飞虫霎时间逼近,速度相比以前只增不减,不多时便围绕住了整辆车。

池渝暗骂一声,道:“下车!都下车!”

众人纷纷掏出各自的防身武器跳下车,陈钰娇有了昨天那一遭,胆子也大了起来,肿着眼从半梦半醒中一激灵,也跟着下去。

“别让那些东西进车里!散开跑!别让它们聚在一起!”

池渝专心致志的对付着自己面前的一群赤飞虫,他毫无目的的在头顶挥舞着那把美工刀,斩杀不少飞虫的同时,也尽量阻止着它们的近身。

其他人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江憬喧见江劫用的晾衣杆甩起来很笨拙,就义无反顾的跑到他身边,想要帮他一把。

江劫怒斥道:“废物,离我远点,你把它们引成一群了!”

身侧的赤飞虫几乎是成倍增加,围着把他们圈在中央的空地上,逐渐的逼近使留给他们的活动面积一再减少,两人迫不得已背靠着背与群虫僵持。

“对不起。”江憬喧此时的解释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我是想帮忙的。”

江劫咬牙道:“管好你自己。”

陈钰娇见他们被包围,一连转了几个弯,暂时摆脱绕着自己转的那群赤飞虫后,拿着剪刀在空中乱打一通,登时吸引了不少虫的注意。

她朝着江劫大吼道:“我先拖住它们!”

江劫点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创造出了个安全通道,趁机钻出重围。

与身旁赤飞虫僵持不下的池渝眼前忽的闪过一抹白,然后他看清了。

是那只长出翅膀的兔子!

再联想到第一次碰见虫群时它被簇拥在中心的样子,一个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成型:“江劫!找机会攻击那只兔子,它应该是整个飞虫群的首领!”

接收了指令,江劫凭借着晾衣杆的长度优势,以他最快的速度赶向池渝身侧。兔子的位置没有变动过,一直在定点悬空着,可它周围的赤飞虫就不是了。

它们好像是察觉到了江劫的意图,不管刚才在追逐谁,现在都开始向兔子的身边靠拢,就在即将在他面前形成一堵厚肉墙的前一刻,江劫猛的用力向前刺去。

兔子的本体重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江劫丝毫不敢懈怠含糊,往同一方向再是一刺!

如同穿糖葫芦般,兔子整个都从中间贯穿,耷拉在晾衣杆上,它的翅膀在同一瞬间停止了拍动,刚还充满攻击性的赤飞虫更是刹那间乱成一锅粥,陈钰娇和江憬喧也趁机脱身。

群虫无首,是个逃命的好时刻!

池渝心中一喜:“十一,发车了!”

等等,时熠呢?好像自下车后就没见过他。

“你怎么了?”

见池渝呆滞地立着毫无反应,坐在车上的陈钰娇有些着急。

“时熠不见了。”池渝的嘴唇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我得去找他。”

江劫蹙眉,说出挺长一句话:“你疯了吗?明明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还不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再来一群。”

“你们先走,钥匙就在车上,我得去找时熠。”池渝摇摇头,语气毋庸置疑,“是他带我出来的,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他一个人会死的。”

陈钰娇也急了,她趴在车窗上:“鱼哥!我们先走,安全之后再来找他也可以!”

池渝在这件事上显得格外固执,他道:“你们先走吧,等我找到他再和你们汇合。”

驾驶位上的江劫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多言语,发动了车道:“市中心医院。”

货车缓缓前行,陈钰娇头伸出窗外道:“鱼哥!江劫说找到他就带他来市中心医院!”

稍后又补了一嘴:“找不着就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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