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圈话题似乎又回到了陆相最初的那句问话上面。
谁该死，谁又不该死，其实这一切都不是他们这两个重生者此时此刻能够评判的。
陆岐山也知道自己一时魔障了，毕竟对于现在而言那一切都还只是未发生的未来。
陆岐山转头看向身旁这张稚嫩如含苞花蕾的脸颊，而对方脸上冰冷与嗜血毫不遮掩，他沉默了片刻又问了一句。
陆岐山：“你还会辅佐穆玄礼登基么？”
这话一出，陆霜衣满眼赤红，整个人炸毛的犹如能吃的老虎。
她不懂为何如此诛心之言，自己这个祖父居然能说的出口。难道自己上辈子所受的罪，自己都特么能够一笑而过？
难道自己这个陆太后当得竟然让人有种慈爱的错觉？？？
陆霜衣猛然站起身，满脸不敢相信的望着陆相，脱口而出，“我失心疯了么？！姑奶奶我是哪辈子欠他们一条命不成，要这般作践自己？”
就因为一本书，就因为书上写得是穆玄礼与楚曼希的故事，她就合该再去跟两人当个配角，她就合该再做个垫脚石让人随意践踏！？
凭什么！
有时候人间清醒真是当不得，就算她死的时候，不忘在两人中间扎一根针，可最终人家依旧能光环加身化解误会，甜甜蜜蜜的过一生！
可在她看来，这对狗男女简直是不知廉耻。
两人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不说，这“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不要脸的楚曼希还赶趟似的给人做了名不正的外室。
当初要不是念着穆玄礼真心喜欢，想着一个外室污了他的身份，叫言官拿住把柄，自己至于那般想方设法给他讨来做什么劳什子的侧妃？
这儿子又不是她要来了，她又不是不能生，是皇帝自己乐意给她加筹码，用作平衡宫闱罢了。
他穆玄礼也不想想，子凭母贵，他要不是沾了自己的光顶着自己的养子名头，就凭他那能量想被封为良王？
换谁当傀儡不行，这皇位轮得到让他去坐？
做梦去吧！
自己在前头替两人各种挡刀，他们两个下来摘了胜利果实，反倒还成了那个颠倒伦理、不守贞洁的毒妇了？
她那时不过比穆玄礼大一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两人与其说是“母子”不如说是“姐弟”来的恰当。
也不过多看两眼，对他多几分好感罢了。
自己连穆玄礼一根手指头都没挨过，一句多情的话都没说话，怎么就不顾伦理了？
她要是真不顾伦理就该自己去做了皇帝，还让他穆玄礼入了她的后宫，再养一波的小情郎在里头，封这个贵妃那个昭仪，乌泱泱一堆的美人。
她早就权倾朝野，满朝文武谁敢跟她说一个“不”字。
是金银玉器不称手了，还是郎君们不好看了。她当初为何要那般作死？？？
苍天老狗无眼啊，楚曼希这女主光环也太强大，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活该自己只能成了炮灰的棋子！
陆霜衣早就悔不当初，恨得简直是牙口痒痒。眼下还要让她再帮这狗东西送上皇位？
那还不如陆相现在直接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看着陆霜衣如此反应，这也早在陆岐山的预料之中。只是既然陆霜衣不打算再选四皇子，那么只能挑其他人了。
陆岐山不由低叹，“徽仁宗有四子。二皇子路数不正，三皇子心狠手辣，四皇子城府颇深。如今想来，也只有早夭的太子殿下看着还算有几分稳重，担得起国之重任了……”
听着陆相这番感慨，陆霜衣也渐渐回过味来。
陆霜衣对于陆相的脑回路惊讶万分，“合着您老这是觉得我必须入宫不成？”
“你不入宫！？”
陆岐山倒是比她更为惊讶，他看着陆霜衣这双明亮的眼睛，这才发觉她说的并不是假话。
上辈子陆霜衣的确不用入宫的，陆正良被发配幽州而他被软禁府中之事，其实都是他与皇帝下给外人看的一场“周瑜打黄盖”的戏码，为的就是削弱世家对朝廷的影响，朝着他们动手罢了。
陆霜衣后来也是知道因果的，可怎会不打算走这条路？
凭着她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再当一回贵妃、太后、说不得甚至是皇后！
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是所有女人的梦想，这般荣耀搁在面前，有哪个女人能不动心！？
陆相想不明白，也完全不信陆霜衣没这心思。
陆霜衣一时被自家祖父的反问给气乐了，她就真不懂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陆霜衣就适合活在宫里。
那四四方方的城有什么魅力，有什么资格困的住她陆霜衣！
陆霜衣：“上辈子我自愿入宫，可我并不想进去。这辈子让姑奶奶我再进去伺候谁？好啊，叫他拿皇位来换啊！”
陆霜衣一屁股气定神闲的又坐回椅子上，甚至还顺手操起了陆相的绿水剑饶有兴趣的打量一番。
她纤细的玉指敲击过剑身上的利光，犹如龙吟一般的清脆响声响彻书房。
在她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深得徽仁宗宠爱的那刻起，陆岐山就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并非寻常之辈，只是如今听来他想的还是太过肤浅。
他这个孙女的心犹如武曌，不但丝毫不惧穆氏皇族，甚至还想以女子之身一统天下！
梦这东西谁都能做，可有些人不但有梦，甚至还有实现梦想的本事，至少这样的能力在上一世的时候，陆太后已经完全展示过了。
这样的人是疯子，可清醒的疯子才是异常可怕的。
陆相不得不说一句，就算他再重活一世，这样的念头也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脑中。
此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那本无字天书只能陆霜衣一人瞧得见了。
想通这些，陆岐山心里瞬间坦然了许多。
起身他又走到了书桌边，狼毫一挥泼墨一笔，又是一副墨宝出现在了纸上。
而这一副比上前面那些字样，陆岐山最为满意。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他，一直就是个纯臣，希望国家天下都能大好，便是足以。
多余那些事，他想不了，也管不了。
看着陆相这副字，陆霜衣自然能预见他的心境，虽不说瞧不上自家祖父这般意境，可每个人所追求的理念不同，而陆霜衣向往的，从来都是无所拘束，百无禁忌。
她可当不了谁的臣，所以她只能做自己的主！
陆霜衣毫无尊敬之意的白了对方一眼，“松烟青墨是不贵，可洛阳一纸千金难得，陆相还是节俭些吧。”
绿水剑的确锋利，可就如宝剑赠英雄，好玉配佳人一般，放在不懂品鉴的人手中，再好的东西也是白瞎。
看看，放在只懂笔杆子的陆相手里，宝剑上都出现了一道道的油锈的噬痕，再不好好养养，这剑连锦帛都要砍不断了。
陆岐山看着陆霜衣这心疼不已的表情一时笑了起来，放下纸页不由说起了今日早些时候的事。
长公主派人来将苏氏接走了，老夫人一听这话也急了，赶紧过来阻拦，可公主府的嬷嬷言语当然不是说苏氏病重，而是长公主抱恙让苏氏过去尽孝，谁也挑不出错处，谁也不敢拦着。
这一下，老夫人也气的不清，按骂一声矫情回头进了自己院子就觉得胸口堵得慌，正想唤府医过来，却又想起府医已经被陆相给拘了，这回她就真给病了。
陆相派了管家查了苏氏与陆霜衣中毒之事，不但处置了府医，还揪出了一众参与其中的奴仆。
凡是涉及其中的通通发卖了出去，而谢氏被陆岐山判了禁足，让她在佛堂抄写女则女戒却并未说个期限，算是将她软禁了起来。
而二姑娘也因不敬嫡母，言行无状等错处，被拘在了自己院子里每日抄写十遍孝经，还派了教习嬷嬷前去看着教她规矩，什么时候做好了才能放出来。
陆霜衣的毒到底有几分，其实她自己心里最为清楚。幸得自己一进宫便有好心的太医为她料理一二，否则也不会有了被贵妃陷害而失的那个孩子。
断了药好好将养一二也就罢了，自己不过才及笄而已，而她也并不打算这么早就嫁为人妇。
听着陆相闹的这一出，陆霜衣不由笑了起来，甚至眼中的戏谑之意更甚了。
陆霜衣：“您老还想着人家皇帝的内宫后院喃，您先管管自己院子吧。瞧着乌烟瘴气的，比宫里都精彩喃！”
宫里手段是不少，可没哪个妃子小妾的敢给人家皇后下毒吧。
要不陆霜衣怎么惊讶恒王手底下这一出，能给皇帝下毒都动了自己埋了十几年前的耳目，让贴身近侍给得了手。
相府后院不大，可这七窍玲珑心长了个妾室身上，嫡母长女一个都没跑脱的。
陆相被陆霜衣顶撞的一噎，可嘴角扬了扬，眼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
陆岐山：“老夫老了，管不来这后院了，儿子也发配了，儿媳也回娘家了。眼下只能靠着能干的孙女搏一把，享一享清福吧！”
陆霜衣一瞬间便明白陆相打的什么主意，眼睛立时瞪的老大，“老东西，你自己府邸凭啥要我管！哀家如今才十五岁，你还要不要脸！”
陆相一脸狡黠，“这中馈之权给你有何不可？容老夫提醒你一句，如今你可还有亲事在身，学着管家之事这不正好么！就这么说定了。”
陆霜衣脑海中立马想起今儿在外面撞见的那顶绿帽子，心里有句“老东西真不要脸”真不知当讲不当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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