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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仪话一说完，她想起那天在殿门前的闹剧——
对了对了，这下谜团都解开了，怪不得上次林田当众拿水泼男人。发达了就忘本的人，也怪不得不受观里待见。
周良无奈，他注视着对面仍在攀谈的道长们，缓缓说道：“商业化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事。”
阿仪点头：“我知道，但是现在这情况，观里的人很明显都很抵触他，那他上来干什么？趁火打劫？”
“不能是来悼念自己师傅的吗？”周良问。
“都在三清殿门口打了那么大一架，师傅在天之灵会死不瞑目吧......”
周良一噎，
“谁能有你脑子转的快。”
阿仪没搭腔。她看着对面的人两三结伴离开，又看见道长慢悠悠地走回了房间。阿仪动身准备跟上去。周良见人准备走，连忙叫住她，“你去哪？”
阿仪动动僵硬的身体，往前走：“我找道长，去道谢。”
周良耸耸肩，跟上她：“不用你，我已经谢过了。”
“不一样。”阿仪边走边解释，“你是你，我得亲自去谢谢他。”说到这，阿仪又想起熬成熊猫眼的王转。她转身看着身后的男人，说，“还有王转，等他醒了，我们也要去向他道谢。不是他我都找不到你。”
周良很想说自己刚才看见看见他了，顿了两秒，男人只点头，话没说出口。
周良跟着阿仪，慢慢向房子走去。
阿仪走在前面，站在门口，她深呼吸一口，一手推开大门，空荡荡的房间还能听见合页只呀作响的回音，
里面......空无一人。
阿仪：“还真是鬼魂啊，一个看不见就消失了。”
周良走进屋，房里棺材还在，左边，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堆在地上。只是前方的祭台撤了，修禅垫被高高叠起放在桌旁。
这模样，感觉像是仪式结束了，并且再也没有下一场。
阿仪走到空无一物的桌前，打量上面的照片：“你别说，刘道长看起来还挺周正，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大帅哥吧？”
周良无奈，
“喜欢？”
阿仪背着身，看不见男人幽怨的眼神。她默默点头：“是崇拜！”
周良没理她，他将房间逛了一圈，最后得出道长快要下葬的结论。阿仪想起刚才那一大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来这玩儿的。“就这样下葬吗？不公布外界？”
周良也不清楚道长死前给自己徒弟传达了什么样的信息，他只知道道长反复跟他问及过的牌匾上的左右。这两者之间大概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阿仪边走边观察着室内。现在屋内大大小小的东西一撤，看起来像一间卧室。有床有桌，还有打坐的地方。“这地方不会是道长睡觉的地方吧？”阿仪走到炕前，摸了一把枕头；沙沙的，里面像是塞满什么谷壳样。正当她使劲压了压时，周良将她叫走，“别玩儿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男人说完也没等阿仪的回答，径直就往外走去。阿仪看人离开，也不敢独自呆在这里，她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出了门后，周良带着人来到了明王殿前。道长总是反复问他这个问题，现在他也想问问阿仪。
男人在前面步子迈的大，阿仪在后面跟的辛苦。最后，阿仪看着男人停在了一座宫殿之前。
阿仪抬头向上望——“明王殿”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她问。
周良双眼直视着牌匾，许久，又转过头看阿仪。
“阿仪，你记不记得道法自然这四个字。”
阿仪顺着男人刚才的目光看上去，牌匾上并没有这四个字。她想起才入道观时映入眼帘的，“你是说前面广场，那个石碑上刻的四个字？”
周良点头：“当时你问田鑫强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阿仪想了想，是这样没错，但是她当时似懂非懂，现在也差不多。
“什么意思？”她问男人。
周良收了眼神，用极简白的语言和阿仪解释了一道：“顺着别人安排的轨迹生活。”阿仪还是不懂，“你是说道法自然这四个字意思是按别人安排的轨迹生活？”
周良点头。
阿仪眼一抽，调侃道：“这么大白话？”
这下换周良愣了。“那是为了让你听明白！”
“哦。”阿仪翘嘴。
周良无奈看阿仪一眼，伸手指向牌匾，“你看到了那块牌匾了吗？”阿仪再一次将目光投了上去，“看到了啊。”
“现在我告诉你，牌匾左边是按别人安排的轨迹生活的意思，右边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你选哪一个。”
阿仪疑惑：“牌匾......左右边......”
周良没了耐性：“你只管选！”
阿仪白他一眼，说：“右边吧。”
右边，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阿仪喜欢白手起家......
周良思索两秒，说：“那如果右边最后的结局还是和左边一样呢？”
“哈？”阿仪很果断，“那就左边，按别人规划好的生活挺好的，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
“那如果别人给你的生活轨迹不是你想要的呢？”
阿仪：“不影响，反正结局不都一样？”
“可是过程也很重要。”周良说。
阿仪想了一下：“过程？我想要什么样的过程我自己都不知道，还不如让人安排，少死多少脑细胞。”
周良略带震惊的看着阿仪，他没想到是这种回答，他好像从来没有和阿仪讨论过这类触及内心的话题。
阿仪看着死死盯住自己的男人，轻扯嘴角。“干什么？还不让人躺平了？”
周良摇摇头。
“那你选什么？”她问。
周良顿两秒，说：“左边。”
阿仪白眼快翻上天：“你自己也选左边，对我的选择这么惊讶干嘛！”
周良想说那是他们选择的原因不一样。不过想了一下，他还是没说出口。直觉选左边是因为周良认为自己尊重自然，但是，他内心的选择还是同阿仪第一反应一样，右边。
是他的问题不严谨，严格来说，是他先开始假设了殊途同归这个前提，一开始就给了阿仪误导。
道长用自己最重要的道观做赌注，赌一个横亘在所有人命运中的问题。周良认为结局还没出来之前，他不能太过肯定。
周良安静地看着阿仪，说：“不惊讶。我只是喜欢和你聊这些。”
“哼。”阿仪轻嗤一声，“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
男人刚才......那分明就是震惊！他是在看不起谁！
“我不傻！”
周良一手扶额，刚想开口解释什么，那边，田鑫强找了半天，终于在这里找到阿仪。他看见阿仪旁边站着男人，心里也不惊讶。
“阿仪，你干什么呢？吃饭了。”田鑫强双手叉腰，语气不算好的大声叫她。
自己道观都跑遍了，没想到两人在这里谈情说爱，连开饭都忘了，不可谓是不气人。
两人听见声音，双双转过头去。
阿仪的肚子先叫了一声。周良觉得好笑，他对旁边正朝田鑫强招手的女人说：“你快去吃饭吧。”阿仪一听，她转过头看向周良，开心点头。“我吃完饭再来找你！”
周良没拒绝。他说：“我尽量睡久点，来了你还能看见我。”
阿仪揉揉肚子：“好！”
女人很快跑走，周良站在原地看着她远离，最后看不见她。离开前，周良打量到了田鑫强的眼神。男人朝自己轻轻点了下头，周良也点头回应。
阿仪跟着田鑫强朝膳食堂走去，“不是你来叫我，我都忘了到吃饭的时候了。”田鑫强走在身旁，似是无奈，“怕什么，反正你又饿不死。”
阿仪不服：“可是我饿得难受啊！”
男人斜眼睨她：“知道难受还不吃饭，谈恋爱谈上瘾了是吧。”
阿仪尴尬一笑，向前冲去：“吃饭了！”
话一说完，阿仪跑到膳堂门口，里面黑压压的人群阻挡住了她的脚步。
阿仪愣在门口。她怎么忘了今天观里人特别多！
田鑫强走在后，他大步上前，拎着阿仪进门，“规矩点，今天观里客人多。”
阿仪被男人拎小鸡崽一样提溜到了位置上。桌边，刘老头，刘康，甚至还坐着王宇。
阿仪安稳坐下后，她凑近坐在自己旁边的刘老头：“怎么回事，怎么都坐我们这一桌？”老头正在分碗筷，他抽出一双筷子放到阿仪的碗上，说，“人太多坐不下，挤一挤。”
“哦。”阿仪点头。她看一圈桌边，都是这两天的熟人，也不那么尴尬，只是.......阿仪看了一圈，“王转呢？”她问。田鑫强这时正拿着盛饭的木桶走过来，“不知道，说是有事不回来吃饭了。”
阿仪一愣，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毕竟熬了两天。”
刘老头刚接过饭勺，他舀了两瓢米饭在碗里：“不应该吧，那小子天天在宿舍通宵玩儿游戏，除了黑眼圈重点，身体挺好的。”饭盛好，老头将碗第一个递给阿仪。阿仪接过手：“谢谢。”她拿着碗，闻了两口米香，接着说，“王转回来了你们跟我说一声。”
田鑫强坐下，点头。阿仪对面，王宇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打扰。
菜一盘盘上桌，屋内的众人都开始动起了筷子。阿仪这桌的隔壁就是林田他们。桌上，除了林田和余心，还围坐了几个阿仪不认识的人。
嗯...阿仪想了一下，不准确。应该叫不认识的老人。
她余光瞅见道长们长袍加身，嘴里念念有词，像是一直在和林田商量着什么。阿仪收回注意力，她咽下一口菜，又猛吃了一嘴米饭，那桌，林田这时刚好啪嗒一声放下了筷子。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屋内的众人都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阿仪一口米饭噎在喉咙，她转过头看去，只见桌边，林田正襟危坐，脸色发红。
桌旁的道长们连忙安慰男人道：“我们也是为道观好，你们师傅现在走了，这个观里没了说话的人，很容易被人欺负。还不如听我们的建议将道观卖给龙腾公司，你们安下心管理道观，其它的一概不用管。”
阿仪嘴角一抽，见没人搭腔，她心一横，管不住的嘴刚要张开，旁边，田鑫强眼疾手快按住她。
阿仪转过头，男人嘴里还咀嚼着食物。他朝她摇头。
阿仪快速咽下嘴里的米饭，还没张嘴，只听桌对面，王宇的声音淡淡传来，
“观里没了说话的人，就能被你们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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