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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了，顾昭没再碰过真的李明祈了。
她能看到他，可以自言自语、同他说许许多多的话，但是没有回应，也碰不到活生生的。
触不到的爱人。
她知道李明祈在哭，她也在哭，哭自己、哭他、也哭这两生两世。
原本多么相爱的一对，为什么会被尘世捉弄成那样？
“哎呦，殿下回来了，快进屋，这大冷天的。”
阿离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拉进屋，阿泽见几年没见的哥哥回来的，大叫着扑上去。
“哥！”
李明祈抱过他，又望着一旁的顾昕、神色复杂。
顾昭替他换下外衣：“怎么这么急匆匆的，不是说还有两日才回来吗？”
“路上……出了些事……”
顾昭心一沉，她方才急着要出去，也是正因为此事。宁王此刻已经派了杀手拦截，而李明祈还毫不知情。
乱战之中、准备不足，他表哥赵桓替他挡了一刀，带着伤送他回来，还没到姑臧，路上便伤重去世了，临死还护着他。
这也是李明祈一生的痛。
后来，李明祈把赵桓带到了京城，在自己的皇陵旁给赵桓也起了一座墓，牌位也入太庙。日后他们兄弟也是生生世世在一起。
难道，已经晚了。
“怎么就你一个……赵桓……”
李明祈尚未觉察出什么，解下腰间佩刀说：“我们都无事，阿离、先把他们带下去，我有要紧事同阿昭说。”
久别重逢，就是人生大事。
顾昭心里觉察出了什么，还是安静坐下、听他说什么。
“阿昭，太子殿下病故了。”
顾昭脱口而出：“什么？”
“应该是没多久的事。”李明祈抱了抱她，“父皇……父皇他也去了，遗诏让我入继大统。”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已经拿到遗诏了？”
“没有，是我在京中的内线。方才我在外遇袭，好在有所防备，是……二哥的人。”
顾昭的心轰然炸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你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入京、继位。”
“可是……”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能不斗一场。”李明祈握紧她的手，“阿昭，我必须马上整军回京，你留在凉州好不好。”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回去？”
“这一路上太危险了，凉州是我大本营，也必须有可靠的人坐镇。”
条理很通顺，顾昭想想上辈子，李明祈可没有这么干脆。
首先就是赵桓的死，几乎是摧毁了他。
他那时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要杀他。后来零零散散各种消息，好久他们才拼凑出京城的状况。
一开始，他不信二哥会杀他，自己也不想当那个皇帝。
可后来，知道是宁王杀了赵桓，为了复仇、他这才带着凉州的将士兵出潼关。
这么快，他就知道了前世几个月才知道的消息，做出了前世痛苦万分才做出的决定，救了前世痛彻心扉失去的人。
一点都没有耽搁。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也重生了！
“李明祈，他也重活一世了。”
顾昭捂着脸，不想说话。李明祈以为她是被惊吓到了，只将她抱在怀中，不停亲吻她的发丝。
此时的顾昭心中百味陈杂，看来阿祈并不知道自己也是重生的，那他今日这般的做派着实是……
她相信，他从前对自己是真的、一心一意的。
在自己死后，他的那些悲痛伤心绝不是伪装的。
她死后那五年，他也是怀念的、痛苦的，只是后来渐渐麻木了。
如今重生，他想救赵桓、也想救她顾昭，她和赵桓都是前世萦绕李明祈多少年的噩梦。
他不光是在救他们，也是在救自己，多少个午夜梦回、夜不能寐的自己。
她和阿祈，爱过的。
她爱过那个三皇子，那个即将远赴凉州、也没什么前程的秦王。
阿祈也爱过自己，洛阳城中、顾将军家那个爱笑爱捉弄他的大姑娘，
但她没有爱过高高在上的皇帝和陛下，她也不是他相濡以沫、共度了二十多年的皇后。
她不想怪他，但又能怪谁？
“如果，我是死后直接重生到了这里，那该多好。”
二十八年，她清楚真的也不能够多怪李明祈。
这世上有多少男的真的能像父亲那样，自爱妻死后就终身不娶了呢。
而且李明祈毕竟是皇帝，家里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
别管后来李明祈娶过多少女人、生过多少孩子，她权当不知道算了、难得糊涂。
“谁让我偏偏就知道。”
知道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
她苦笑，怎么她做鬼二十八年，不仅当时痛苦，连带重生之后还是痛苦，真是要疯了。
*
李明祈出去处置要事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回他的话。
带着妹妹、阿泽留在凉州，固然是稳妥。
上辈子宁王就干不过老三，现在李老三重生了，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宁王也白搭。
李明祈的皇位，那是坐定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宁王那王八蛋、那时候把自己给硬生生从城楼上推下去，害的自己脖子手脚都摔断了，尸体拼了好久，这仇非报不可。
“姐姐。”顾玫蹭过来，“姐夫怎么怪怪的？”
顾昭叹了口气：“没事。”
到了午饭时候，赵桓进来了。
“见过王妃。”
这是顾昭两辈子第一次见赵桓，上一世她只瞧见他的棺材了。
果然是丰神俊秀的一个美男子，眉宇之间同李明祈有几分相似，不愧是表兄弟的，难怪看着眼熟。
“表哥言重了，叫我阿昭就行。”
赵桓生于凉州长于凉州，只在京中呆过几年，只是那时无缘得见。
她以前听李明祈祈讲过许多他的事，知道赵桓自小文武双全，可惜却英年早逝，想来这次可以跟着他这表弟去打天下了。
“阿泽，这是你赵家表哥，小时候见过的。”
赵桓摸了摸阿泽的头，又说了几句话，就退下了。
整个下午，顾昭都恍恍惚惚的，有时候还总觉得自己是在洛阳做鬼。
直到了晚上，离姐把妹妹抱出去，她刚坐上床，李明祈就推门进来亲她。
这是细密绵长的一个吻，带着无穷无尽的爱。
无数次，阿祈说会永远爱她，她也说了永远。
她相信，说出来那个字的时候，他们都是无比真诚的、不带一丝丝的虚假。
一生一世、矢志不渝。
可惜，“永远”真正代表的从来都不是时间。
只是说，在那一刻，我对你的“爱”是完完全全的。
永远，真的只是助兴词。
重活一世，他们能破镜重圆吗？
不行。
破镜重圆只有三种可能，根本没有破，根本没有镜，根本没有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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