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城郊北界,风呼呼地刮着。任凭铁打的壮汉也生出几分缩头缩脑的瑟缩之感,可刘砚辞像是完全没有感触到寒冷地站在那儿。
这块地皮虽然被刘砚辞的封印住,但一旦踏上这片区域还是会给人一种浑身不舒服的无力感,其实人对于威胁的感知是很敏感的,所以这块地皮就一直被闲置着,没有人敢接手。
黑熊原本坐在空地上闭目养神,空气中散发出来的异样气息让他瞬间睁开眼,他露出牙齿,半是调侃半是玩味地说道,“来的可真够快的,我还以为要等下个把时辰呢。”
“人在哪?”
熊掌像是捏着一根牙签似地拿着一柄木棍,对着刘砚辞的那头削得很尖,尖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初白,笑吟吟地说道,“她是你爱人?哦不对,现在流行的说法叫女朋友对吗?”
刘砚辞顺着尖头看到初白,她被寒风吹得脸颊通红,可她大概是冻糊涂了,浑然不觉冷。刘砚辞清楚地知道她被捆的位置之下就是那五口棺材,而她被绑在高高的木桩之上。
刘砚辞笑对黑熊,“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负之高台?你打算架起火堆烧死她吗?”
黑熊也漫不经心道,“她的去留取决于你。”
看见道袍的刘砚辞,初白大叫,“刘砚辞,救我。”
身为道中之人,刘砚辞面上看似热心助人,但能真正牵扯自己心神的事或人很少,年少修炼时师父刻意教导,不能因为任何因果耽误自己的道心,掺杂个人情感是道家大忌。
换言之,他的内心极其冷漠。
饶是这么一个淡漠之人,在听见初白喊自己名字之时乱了心神,有了片刻的恍惚。可能在她给自己打电话的那刻,刘砚辞已经失了心神。
夜叉虽然出身阴曹地府,但不等同于那些小儿科的鬼,他是正二八百的地府阴差。刘砚辞心神混乱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拿捏住了初白,现在的刘砚辞就等同于砧板上的肉,随他切或绞。
刘砚辞一身玄色道袍,面色沉寂地告诉初白,“别怕。很快就会没事的。”
“我来了,你把她给放了。”
黑熊笑了,手上的木棍敲了敲绑着初白的木桩,“刘砚辞,你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一点吧。你把我的鬼界都封印住了,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或是她?”
刘砚辞从风中走来,狂风吹起他的道袍,“阎罗王向来恩怨分明,只管阴间之事,你作为地府厉鬼岂能掳掠人类?你就不怕我去地府告你一状吗?”
黑熊知道自己完全占据上风,压根不怂,“刘砚辞,你犯不着用阎罗王来压我,这里不是地府,他管不着我。再说了,刘砚辞就凭你也好意思说我吗?你作为云鹤派传人,屁股就很干净吗?”
熊瞎子一把抓起瘫软在地上的王霄,指着刘砚辞说道,“他是不是威胁过你?”
王霄木讷地点点头,“他威胁我不要跟着初白。”
黑熊又说道,“还有那个小混混,记得吗?躲在巷子里找你俩麻烦的那位,现在正躺在医院骨科病房呢。”
刘砚辞脸色一变。
黑熊笑着来回踱步,“刘砚辞,你作为道门中人竟威胁人类,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大风呼啸从初白的耳边吹过灌进她的鼻腔,她听得云里雾里,但一些重点她是听明白了,刘砚辞之前暗中保护她,可能不止一次。
可是反噬是怎么回事?他会受伤吗?你们都是神棍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专业术语?
刘砚辞满脸不在乎,嘴角吟出一声嘲笑,“想要利用死人去医院敲竹杠,这种人不是活该遭到报应吗?”
冷漠至极,初白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的刘砚辞,他脸上没有表情,在他眼里看不出丝毫情绪,这世间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因果轮回,他的报应不是你能干涉的吧。”黑熊说道,“但你的做法我认同,我也是睚眦必报。但你还是让我吃惊不小,我原本以为你还会不承认,没想到你连违反门派规定都这么坦然。”
“我做了就是做了,怎么?还要向你这个黑熊瞎子汇报吗?夜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真是太瘆人了。我是没想到堂堂夜叉大人竟会寄身到一只黑熊身上,你要化身黑熊精在唐僧取经的路上等他吗?”
“你!”
虽然黑熊的脸上看不出窘态,但初白感受到黑熊的暴虐与尴尬。夜叉也非常不愿意寄身在畜生身上,但王霄虽然懦弱但一直不肯点头答应他,他这样的邪祟便不能沾染人类的灵魂。
眼前的黑熊在刘砚辞看来像是个玩具熊一样,他翻来覆去使劲奚落夜叉,“真是太滑稽了,你夜叉大人也不怕周围小鬼看了宣扬出去?那些小鬼最喜欢吃瓜了,我到时候添油加醋地帮你宣扬一下,好让你在地府抬不起头。”
刘砚辞你这张嘴!
如果不是被捆在木桩上,初白大概会笑出来。
黑熊非常气愤,一把拎起王霄往地上一摔,“好,你不是想救你的女朋友吗?你把王霄给杀了,杀了他我就放了你女朋友。”
初白笑不出来了,这还是法治社会,不行的。
刘砚辞笑道,“我从不杀人。”
黑熊挥舞了一下熊掌,木桩立刻向地底下陷进去半截,高处的初白大叫了起来,“不好意思,刘砚辞,我也不想叫的。”
刘砚辞忍不住一步上前,又是瞬间失了心智。
黑熊说道,“怎么样,刘砚辞,如果你不杀他,你女朋友就要去地底下,待我解开封印,她就跟我一起去鬼界了。这样的话你也不杀人吗?”
初白露出疑惑地表情,在她的认知里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杀人,但刘砚辞她吃不准,初白俯瞰刘砚辞,瞧他默不作声,难不成真的会为了自己杀人?
初白迎着风叫道,“刘砚辞,不行,不能杀人。”
一口风灌进她嘴里,让她咳嗽不止。
刘砚辞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初白看见他轻轻地点了点下巴,这是答应自己了?
刘砚辞没有任何迟疑,回过头来看向黑熊,“你不就是想利用人类的身体让我反噬嘛,不必杀他,也能让我反噬。”
黑熊越发兴奋,问道,“哦?那就试试看。但若是发现你骗我的话,”黑熊仰望高处的初白。
刘砚辞双手一摊,“放心,你虽然变成熊瞎子,但是你的智商总比这黑熊精要高一点,我不骗你。”
夜叉:……
刘砚辞撩起道袍长袖,一条笔直的手臂露了出来,白皙皮肤之下青筋纵横交错,肌肉紧致张弛有度,寒风刮在上面有着说不出的性感,那串圈住手腕的佛珠已经沾染他的气息,像一位深城老练的长者一直沉默地守护他。
而他只是轻轻拨弄一下佛珠,面前的王霄肚子像是被打中一圈似地疼了起来,蜷缩在地上,刘砚辞自己更不好过,喷出一口黑血像是浓艳的红玫瑰花瓣被抛向空中,直挺挺地撒出好看的弧度散落在地上。
性感,美艳又战损。初白想,他绝了。
黑熊来了兴致,眼里泛着光,“有点意思,继续。”
初白终于理解他俩口中所说的反噬是什么意思了。
她挣扎地动起来,“不要,刘砚辞,不要。你混蛋,谁让你这么做的。你还是杀了他吧,大不了我给你请律师,这叫紧急避险,我做你的人证。”
王霄:……
“初医生,你大概不知道你这位男朋友在我们冥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天生有瞳眼,能看透生死,看见普通人都看不见的鬼怪,也能和蛇虫鼠蚁交流一二。”
刘砚辞擦干嘴角鲜血,“夜叉,今天又不给我开追悼会,你犯不着介绍我的生平事迹。”
“我这不是想给你在女朋友面前好好表现嘛,”黑熊的笑声越发放肆,“这场景倒是应了景,天寒地冻,有情人生离死别,悲怆又凄婉,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初白一下自己明白过来为什么晚上和陆胜铭后半段吃麻辣烫一点也不愉快,不是因为刘砚辞莫名起来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也不是因为陆胜铭说了他,而是自己,是自己心疼刘砚辞。
黑熊抬头对初白说道,“这就不舍得了?这才是刚刚开始。伤害人类会遭到最严重的反噬,现在只是吐血,接下去他的五脏六腑都会遭到损伤,然后是筋骨动脉大脑,他每次拨弄一下佛珠,他身上的脉络都会有一次重创。为了你,不容易吧。”
初白哭了,“不,,你别说了别说了。”
刘砚辞大拇指又一次抹干净嘴角的血迹,“你废话真多。”
初白越发挣扎得激烈,黑熊瞅着刘砚辞说道,“怎么就停下来了呢?刘砚辞,你女朋友还在我手上,继续啊。”
“你不得让我缓一缓嘛。上吊也得喘口气吧。”
“这可不行,你要是拖延时间,我现在就杀了她。”
刘砚辞笑着又拨弄了一下佛珠,王霄疼得满地打滚,刘砚辞的反噬却是加倍。
初白道,“刘砚辞,你停下,你丫的给我停下。普通人通常一次捐献只能捐200-250毫升的血,你不能再吐血了。”
黑熊也说,“是啊,刘砚辞,你的经脉已经损伤,再下去就得断了,你的修为你的功力通通得交代在这,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刘砚辞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牙缝里满是血红色,看起来恐怖又脆弱,“我从来不觉得这些修为有什么益处,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要是我没了这些修为,她也不会遭遇今天的危险。”
“真是深情。我听了都不禁潸然泪下,要不你俩去地下做真正的夫妻吧,我让老领导给你们主持婚礼再过奈何桥。”
刘砚辞自然也不客气,回怼道,“你还是算了,黑熊精哭鼻子多可怕,一把鼻涕一把泪,恶心死了。”
初白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说笑?”
刘砚辞说道,“初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夜叉好不得意,不用动手就能看见刘砚辞死在自己面前。
可他只注意到刘砚辞内伤越来越重,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狡猾的神棍也在慢慢靠近。眉眼流转之间,初白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意图,她梗着脖子吸引黑熊注意力。
她不停地晃动木桩,“你这只熊瞎子又老又丑,别欺负他,你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干什么?和我单挑吗?刚才在家你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现在还嘴硬?”
“你有种把我放下来,拿我威胁他算什么本事?”
黑熊仰望初白,“看起来是真的心疼了,不过你也不需要急,等他再拨弄一下佛珠,他大概就命不久矣,到时候我顺道把你俩一起带入地府,他就不孤单了。”
“是吗?”
这二字轻如鸿毛敲击在夜叉的心上犹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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