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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呼啸而来，树枝被吹得簌簌作响。
三个人就坐在宁亭靖院中长廊下。
温音尘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他想不断逼问明秋水，为何要抛弃他们，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肆虐，他已经想不得其他事了。
“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温音尘冷声质问着。
“死士阁，我和宣宗做了一个交易，他拿着你们二人的性命威胁我不得不去皇宫，可我不愿进宫，不愿一生活得胆战心惊，不愿因为说错一句话被羞辱打骂，当时正逢死士阁内乱，早在这场战争发动前死士阁就已经开始了内乱，只不过一直没有闹大而已。我说不去皇宫，他就让我选择死士阁，平定内乱，可直到今日，死士阁内仍旧在互相残杀，他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明秋水说到最后几乎是嘲讽地笑了一声。
温音尘不信明秋水会如此愚笨，他试探着说道：“你不是最讨厌被人威胁了吗？”
“是啊，可也要看对方是谁吧。”明秋水拢了拢大氅，接着说道，“他是皇帝，是一句话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皇帝，我能如何？我只能听之任之，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去和皇帝较量。镇远侯就是一个先例，手握五万大军，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时至今日，你们还觉得宣宗简单吗？”
苏宁舟和温音尘被问得一愣，相视无言。
从前他们二人的确觉得宣宗蠢笨无能，而现在他们只觉得自己愚蠢。
宣宗表面上来看的确是一个疑心重且无能的皇帝，可丢失的两座城池真的无法夺回吗？玄絮影轻而易举就能率军攻城，如果宣宗真的软弱无能，那北疆走到今日怕是成了强弩之末。
宣宗会不知道苏宁舟的身份吗？皇宫都是他的，他会不知道曲晚棠安插了一个苏宁舟进宫吗？
或许宣宗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北疆不能再打，百姓扛不起，士兵也坚持不下去。
如果扶海城还是海运第一城，那说什么宣宗都不会让扶海城落入敌人之手。
朝代更迭，四季更替。宣宗比任何人都了解这句话，不过他怕，怕皇位断在他这里，所以任何对皇位构成威胁之人，他都不会留。
“其实说来说去，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选择死士阁也是有我的目的。”明秋水轻叹一声，“我想知道这个神秘的组织究竟是做什么的，我的确有本事带你们离开上京，可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种滋味没人想体会。”
温音尘将头转过去，闷声说道：“只要能在你身边，过什么日子都好。”
明秋水轻笑一声，将手覆在温音尘头顶，他轻轻揉了揉，仿佛温音尘还是那个生气了就会闹脾气的孩童。
苏宁舟默默看着，温音尘这些年一直在压抑自己，也一直在遵循一句话，说多错多。
温音尘咬咬牙，问道：“那你日后打算呆在那里？”
他说完这话就闭上眼睛，他怕看到犹豫不决的明秋水，更怕听到明秋水说要离开。
明秋水莞尔一笑：“我就待在这里，宁亭靖已经去求了皇上，皇上应允了。”
温音尘此刻激动的心脏快速跳动，他立刻睁开双眼去看明秋水，颤抖这声音问：“真的吗？”
明秋水挑挑眉：“骗你有什么好处？”
温音尘此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又像是要向明秋水诉说自己多年来的委屈。
明秋水将温音尘的每句话都听进去了，他看着身旁二人，觉得多年来的隐忍不是没有用的。
苏宁舟从始至终没有说过几句话，毕竟她和温音尘无话可说，而早在扶海城之时她就问了自己想问的一切，她没那么多的时间叙旧，没那么多的时间追忆从前。
从他们回到上京的这些天里，洛承书走到哪里齐安通就会走到哪里，像个小尾巴一样。
洛承书去见了宁亭靖，宁亭靖只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这话仿佛是阔别多年的好友重新相聚一样，洛承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没好气的回道：“我不觉得哪里好，若不是他们劝我，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回来。”
洛承书面对宁亭靖的时候总是有一股怨气，宁亭靖只当没察觉到。
洛承书对宁亭靖的怨气无非就是因为宁亭靖对玄絮影的好超过了他，明明他才是宁亭靖的儿子，可宁亭靖每日张口闭口就是玄絮影，听的他心烦。
事情本来也没到很严重的地步，年幼的洛承书最多就是发几句牢骚，没什么无可厚非的。
可事情在玄絮影当上太子后变得愈发不可收拾，玄絮影刚刚坐上太子之位，有些事情处理不好，时刻都需要宁亭靖。洛承书从每日都能见到宁亭靖变成了每月能见一次都是好的。
那个时候的洛承书心气高，又总爱和玄絮影比较，即便处处比不过玄絮影，可他相信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贬低自己，可事实确是宁亭靖说洛承书是在自取其辱，洛承书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不顾下人阻止，砸了家中所有金银玉器，宁亭靖被气得浑身发抖，控制不住地打了洛承书一巴掌，洛承书捂着脸，嘴角溢出淡淡血丝。
洛承书嗤笑一声，朝着宁亭靖大喊：“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你儿子了，我承母性，改名为洛承书。”
父子二人谁都没有拉下面子，就这么计较到了今日。
洛承书那一次铁了心地就要走，宁亭靖又拦不住，只好将他送去洛家。
洛承书的舅父好吃好喝的供着洛承书，以为这一次又何往常一样，他们父子消气了，服个软就过去了，谁承想洛承书直接跑了，留下一封信就跟着商队走了。
那时候的洛承书心气高，想着天大地大总会有他的容身之处。
有时候回想起这段往事，洛承书都觉得可笑，自己又是在做什么呢，宁亭靖爱忙什么忙什么去，他又是在吃哪门子飞醋。
齐安通自从知道洛承书是宁亭靖的儿子就开始赖着洛承书了，毕竟宁亭靖在文人中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能让文人墨客推崇到今日，宁亭靖的本事可不小。
然而宁亭靖眼高于顶，对所有人都是避而远之。
在宁亭靖眼里，只有玄絮影这样的人配做他的学生。
这天，洛承书没正形地靠坐在宁亭靖的位置上，他嘴里吃着桂花酥，丝毫不在意这个举动会弄脏宁亭靖摆放整齐的宣纸以及古籍。
宁亭靖刚刚给众人说了一个新规定，不准上树。
起因就是洛承书坐在树上，瞧准了底下路过的人，别人路过他不会做什么，可一旦那个人是宁亭靖，洛承书便会瞅准时机向下扔东西，洛承书每次都是手上有什么东西就会朝着宁亭靖扔什么东西。
宁亭靖忍无可忍，恶狠狠的盯着洛承书，如果洛承书能主动下来认错，那他可以既往不咎，可他忘了，洛承书已经不是那个被他瞪一眼就要吓哭的小孩了。
洛承书得意的看着宁亭靖，他把赌坊都拱手让出去了，不收回来点什么，对不起那些个银两。
宁亭靖看到洛承书坐在他位置上的时候可谓是怒上心头。
宁亭靖指着洛承书怒吼道：“滚！”
洛承书好整以暇的看着宁亭靖，道：“这就生气了？看来几年不见，脾气见长。”
宁亭靖指着洛承书，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洛承书无奈摊手：“我不滚你能把我怎样？”
“你……”
还没等宁亭靖说完，高文寻就推开虚掩着的门进来了。
高文寻一边走一边说道：“宁先生，我至今还有一事不明，为何……”
高文寻一抬头就看到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他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而后又揉了揉眼睛，惊讶又不可置信，说道：“我没看错吧？”
宁亭靖放下手，压低声音道：“你来的正好，把他给我带走。”
高文寻“啊”了一声，身体却是比脑子快，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洛承书面前，抓着洛承书的肩膀就给洛承书带走了。
临走前，宁亭靖问道：“你还有何事不明？”
高文寻认真问道：“扶海城的破甲箭是从何而来？”
宁亭靖皱眉，不明所以：“什么破甲箭？”
高文寻松开洛承书，眼睛瞪的老大，问道：“就是他们放的暗箭呀，没人和你说吗？”
宁亭靖想了下这些天都见了谁，都说了什么话，可实在想不起来破甲箭这三个字。
宁亭靖摇头：“没有。”
高文寻失落的“哦”了一声，“既如此那就不叨扰您了。”
话音刚落，高文寻就带着洛承书离开了。
高文寻刚走出宁亭靖的院子，就听身后江宴绪道：“破甲箭一事，明秋水果然没有告诉宁先生。”
高文寻抿了下唇，低声说道：“那怎么办？你就算直接去问，想必明秋水也不会告诉你实话。”
“他出现的太突然了，甚至韦胜的死都是他做的，可如果他不说，谁又能联想到这件事，这件已经过了这么久，早就被人忘却的事。”江宴绪回头看向宁亭靖那紧闭的屋门，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落寞，“走吧，回去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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