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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三章

乔以龄茫然站着,听苏慕的声音犹如空谷回音般缥缈:“李九韶在将原诏残部逐出朝安之后,前日在回肃州的路上被胡纲暗算,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现在已经有好几拨人马在找他了。”

苏慕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眼前这抹扶桌而立的娇弱身影。

她会不会急火攻心、放声痛哭?会不会脸色惨白、悲泣幽咽?会不会断然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去找李九韶?

乔以龄静静地垂着头,像是怔在了原地,又像是在想什么,一动不动。

片刻后她动了,略略抬起头凝视着窗外晴朗的天色,脸色微微有些白,目光却没有片刻动摇:“他不会有事的。”

苏慕一怔。

“你看。”乔以龄脸上又涌上些红潮,徐徐道来,不知是在对苏慕说话还是在说服自己,语气却十分肯定,“他要是真的被胡纲暗害了,胡纲怎么能容许这样的流言满天飞?只怕背后是有人刻意散布扩大这些消息,也许就是他的手笔。”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回来的,会来找自己的。

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坚定这个想法,她的手一直轻轻触摸着那个绣了一半的攒心梅花香囊。

总有一天会绣完,会送给他的。

苏慕默然看着眼前的人,无声叹了口气,从袖中徐徐抽出一封信递过去。

“那天我让人给他捎去你的口信,他当时就写了一封回信,托那人带回来,说务必要当面交给雍阳商户梅瑾辞。”苏慕语气有些干涩,“抱歉,我做了一回小人,把这封信扣下了。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所以还请你原谅我。”

乔以龄却没有听他说话,也许听见了但并不在意,只怔怔接过那封信,轻触着那质地扎实的信封,慢慢打开。

却是一封短信,仿佛是在匆忙中草就,是他那一笔熟悉的狂草: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1]

这是引用了司马相如《凤求凰》中的诗句。

你这样的美人,我见之不忘,思你如狂。

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爱,与我百年好合。

他竟是在书信里这样明晃晃地向她求爱。

……心头分明焦躁着,却依然会怦然心跳,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

苏慕心中终于涌起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他不是没有对她说过甜言蜜语,只是她从来都不为所动,或是装着听不懂,却会因李九韶千里之外传来的这两句话而含羞脸红。

关于他身亡的流言传得言之凿凿,她却那么坚定地相信他不会有事。

她和他心意相通如此,又怎会插得下第三个人。

入夜了。

月光安谧洒落,院中有木槿花的香气幽幽飘浮,乔以龄却是睡不着,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忐忑不安又莫名欣喜的情绪冲击着她,始终不得安睡,只睁大眼睛盯着那道院门。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却仿佛早在她意料之中一般。她几乎是一跃而起,提裙急急奔向院门。

手和心一起微微颤抖着,轻轻推开门。

顾丛嘉披着一身风露,立在门前望着她。

乔以龄凝目看着他。

“李九韶现下身受重伤,命在旦夕。”顾丛嘉声调平平,“你还想不想见见他,向他坦白?”

乔以龄不说话,只半倚着门抿嘴斜睨着他。

顾丛嘉等了好一会,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乔以龄拍掌惊叹:“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哥哥如今除了武艺,演技也越发精进了。”

顾丛嘉脸上顿时挂不住,恶狠狠道:“我只不过是给他传话而已。我为你们两个孽障来回奔波,还捞不着好……”

“好好,”乔以龄放软了声音,笑着去拉他的胳膊,“多有劳烦哥哥。”

顾丛嘉脸色一肃,看着她:“你想好了?”

乔以龄望向星子璀璨的天幕,轻点点头:“我想好了。虽然这一回的流言是假的,但我总忍不住想,万一他真的出了事,那我一定会后悔莫及……既然始终都放不下他,那么就抓住当下好了。”

去到他身边,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一院沉沉夜色之中,独有朱红的凌霄花盛开得烂漫热烈,仿佛在花架上无尽燃烧。

李九韶独自在黑暗中坐着,任凭思念疯狂生长,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从没这么紧张过。

她万一不肯来的话怎么办?

她若是不来的话,他就自己去见她。

这一次,哪怕会被胡纲的人发现,跋山涉水,不远千里,也要去见她。

万籁俱寂之中,他的听觉分外敏锐,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风声、虫声、流水声,此时于他都是折磨,每一声极轻微的响动都能让他紧张到坐不住,起身来回踱步。

就这样静静立在自窗扉透过的晚风之中,神思不属,又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一阵似有若无的马蹄哒哒之声,由远及近,惊起晚归的羁鸟。

冲开夜色,冲破他心头经年挥之不去的迷障。

他能想见她的裙袂在风中飞舞,勾勒出花朵绽放的模样。

他隔窗看她轻云一样翩跹飘进院中,步步都像踏在自己的心上。

他的少女,终于回来了。

推开门,让她落入自己怀中。

感到怀中人因受惊而轻微颤栗,他紧紧拥住她,一如多年前康荣山庄的那个夜晚,在她耳边低声絮语:“以龄,我是李九韶。

“你不要怕。”

乔以龄如置身梦寐,直至感受到他强有力的怀抱,惊慌中轻轻扶上他强健的胳膊,眼前清晰看清了的,是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

她看着他安然无恙,好好地站在那里。

眼眶倏地热了,她转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流泪。

李九韶轻轻去扳她的身子,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她抬眼,目光在他英挺眉目上流连,怔怔地,恍如隔世。

李九韶目光甫一落在她脸庞上,便再也移不开——她原来竟已长得这样美丽,顾盼神飞之间如此娇俏明艳,乌发红唇有种勾人心魄的姝色,那双总令他心颤的秋水明眸中是让他又爱又恨的慧黠灵动。

他的手仔细描摹过她的脸颊线条,爱惜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她看着他痴迷而珍重的眼神,心中一酸,眼泪便如走珠一般落下来。

李九韶心头大痛,抬手轻柔地拭去她的泪:“卿卿,不要哭。”

她仍在他臂弯里哭泣,哭得站不住,他便抱着她让她借力靠在自己肩上。

偏头,无限爱怜地蹭着她的发顶,一遍遍柔声念着她的名字,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不多时,便觉她情绪平缓下来。

侧头一看,她竟已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她一路奔得太急太累,又哭得脱力,自然是疲倦了。

李九韶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为她盖好毯子,将她圈进怀里。

她太瘦了,他的手指轻而易举便能包裹住她的手腕。他心头一下一下跳着,闷闷地疼,吻着她的头发,看她娇美的睡颜,看她浓密纤长的眼睫轻微翕动,只觉心中无限安宁喜乐。

乔以龄不多时便醒过来,在李九韶怀里轻轻动了一下,他就醒了,揽住她:“不睡了?”

乔以龄轻声道:“觉得渴。”

李九韶去桌边倒了杯水,回到床上喂她喝。

乔以龄就着他的手喝完。李九韶长腿一迈下床放了杯子,回来时仍不忘嘴贫:“你是方才哭多了。”

乔以龄只含笑看着他。

两个人目光撞在一起便都移不开,只觉得心头悸动,涌起甜意。

她嫣然笑嗔他:“不知道是哪个人想见我,又怕我不来,便咒自己命在旦夕。”

李九韶觉得自己是疯了,就这样看着她明媚鲜妍的一颦一笑,便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圆满了,自己这些年到底是错过了多少和她在一起的好时光?

心上人就在眼前。

想到她六年前就那样不告而别,这样可恶的女子,自然是不能放过她的。

圈住她的纤腰,迫她抬头看自己。

俯下头,呼吸交错,一点点贴近,衔住她花瓣一样的红唇,笨拙而热烈地亲吻。

柔情地,迷醉地,倾诉着漫长岁月里的爱恋与相思。

天晓得,也许当年在京郊大榕树下,他便该吻她的。

也许这样的话,她就会留在他身边。

迟到了这么久的初吻。

两个人都幸福得晕眩,乔以龄闭着眼睛,只觉他磅礴的爱意像浪潮般阵阵席卷自己,令她的心脏几乎不能承受。

她伏在他怀里听着他坚实的心跳,轻轻问:“你今晚离开,军中会不会有事?”

李九韶微笑:“如今原诏军已撤,军中没有急务了。胡纲派人暗算我,被我发现,我索性就将计就计,装着已被他暗害,在这里躲几天。让那些流言发酵去吧,越多人知道越好。”

他又吻了她一下,语声低柔:“在这里躲上这几天,也是为了陪你。选在这里和你见面,是因为离这里不远便是青云山,风景很美,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去摘野果,去看山涧流泉潺湲、云蒸霞蔚,去做很多原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觉得好不好?”

乔以龄专注地凝视他,心中全是甜蜜:“好。”她忽然又想起一桩事,心头一沉,握住他的手低声问:“胡纲为什么要杀……唔。”

他不待她问出这句话便低头堵住她的嘴,又恋恋不舍亲吻良久,才放开她,柔声道:“这件事我以后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现在就只有你,只有我,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乔以龄攀住他的脖颈,看见他意乱情迷的眸中全是自己:“好。”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司马相如《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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