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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围困
姜离起手示意众人不要上前。
他仰头,
瞧了一眼上山的路，发现新雨过后，略带湿漉的泥土之上，印着不深不浅的马蹄。
那是方才姜婵儿与萧晗同乘一骑上山留下的踪迹。
姜离隐隐猜到了,
目光沉下来,
转头灼灼盯住马背上的佩剑,
而后径直走过去,
蓦地翻身上马勒住缰绳，马儿一阵嘶鸣,
却终是被他大力所驯,
姜离在马背上高喝一声，嘹亮清朗。
“众将士,
随我上山。”
今日,
他与萧晗。
必定是要做个了解。
不死不休。
一行人见少帅这般神情若肃、语气坚定,
也不敢多置喙什么，便整装列队，跟着一起上山而去。
*
山上，萧晗同姜婵儿互诉衷心后,
正打算骑马下山,
却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自山道而来。
姜婵儿一时触目惊心，一声惊呼划破苍野。
萧晗拧眉,
他今日披着墨色织金披风,
在日色下隐隐流动着浮光，这群人包抄而来时，他下意识将姜婵儿护至披风之后，目光如炬地与来人对峙。
来人自然是姜离。
一处是炼狱，一处是净土。
“我信你。”
鲜血将萧晗的披风染透了，他浑然不觉，就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所到之处，以血为祭。
他为她圈出一块无暇净地，他在外拼杀浴血，不放一人进入身后之地，残阳下，那些血泊像是分隔成了两块有界限的土地。
萧晗毕竟大病初愈，能支撑这么久已是不易，纵然他神功盖世，可凭一己之勇，终究还是敌不过眼前这如织的敌兵。
她愤然抬眸，人潮之外，姜离不知何时已然下马，取了弓箭，于暗处伤人。
一行本就是穷途末路之辈，此刻浑身像是被点着了火，齐齐高喝着：“冲呀！”
面对姜离的出言不逊，萧晗静默如喑，他眉眼冷静，宛如一潭沉水。
“子晗哥哥——”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那你便试试。”
便如潮水一般，朝二人涌去，一浪又一浪，冲杀而来。
“不要冲动，你如今旧疾方愈，不能大动干戈。”
并未出言，浑身却像是浴着森寒冷意，让人为之震慑。
无数的鲜血染红了山岩白石，触目惊心。
他将姜婵儿护在身后，紧握她的手。
“你若不过来，我便将他，就地斩杀。”
姜婵儿心口猛地一缩，再这么下去，萧晗会死！
凌厉的箭矢便穿风而来，电光火石间，深深扎入萧晗的肩膀。
很快，山崖上便成了一片腥风血雨的修罗场。
“婵儿，过来。”
姜婵儿始终都被萧晗护的好好的，毫发无伤。
姜离厌恶萧晗的沉着，他将目光一转，落在他身后的姜婵儿身上，将马鞭折在手中，对着她勾了勾。
他骑着姜婵儿那匹红鬃马立在人群之前，身上的盔甲染血残损，面容沾了风尘，发丝凌乱，整个人显出一种颓然之气，却笑得很是阴沉狠戾。
这行人虽然肉眼可观,
是丢盔弃甲、灰头土脸的一队残兵，但乌压压的一群围过来,
人数却不容小觑,
没一会儿功夫,
就将他们二人围的水泄不通。
见他受难，姜婵儿心如刀割，见他肩胛处有鲜血汩汩渗出，她袖笼中的五指攥得死死的，几乎要嵌入皮肉之中。
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刻，姜离瞧着人群中负伤的萧晗，嘴角勾起一抹阴毒之笑，他张弓，施施然搭上第二支箭。
十指相扣。
萧晗见情势危急，徒手生生勒断了首当其冲的一人脖子，而后夺了一柄刀，开始大开杀戒起来。
顷刻，一行人马蜂拥而来。
“放心，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分毫。”
“本以为错过了那个机会，便再无杀你的机会了，没想到，你竟又如此蠢笨地跑到我面前来，引颈待宰了。”
倏然间。
“你休要在做梦了，我是不会过来的。”
“萧晗，如今看来，是天要你亡。”
只听一声咻然长鸣。
目光中闪过一丝刺痛，他杀意顿生，朗声大喝起来，“将那暴君就地诛杀，赏万金！”
就算战到最后，也毕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的身子，如草木初生，遭不住这么多明枪暗箭，纵使今日勉强撑下来，也定然会元气大伤，后果难计。
不远处，姜离目光阴沉，张弓转向，在人群中对准那道黑色身影——
姜婵儿心中一急，再顾不得其他。
纵深一跃，飞掠过重重刀枪剑戟，落到的人群的对面。
此刻，她不能再听他的安排，继续躲在他身后。
因为，她亦要保护他！
她能，
她一定能护他。
如此想着，姜婵儿目光变得异常坚毅，在众人惊愕不及的目光中，她噌的一下抽出马背上的剑，直直抵住了姜离的脖子。
寒光剑影下，姜离面露惊慌，手中张着的弓还未及放出箭。
“婵儿，你……”
姜婵儿将刀刃逼近了几分，冰冷的刀尖抵在他的咽喉处，划出细细血线。
“姜世子，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擒贼先擒王吗？”
“婵儿，你……你的功夫恢复了？”
姜离瞠目，他确实万万没预想到这一点，自悔心中大意。
姜婵儿嘴角勾起嘲讽，字字诛心：“我能恢复记忆和功夫，皆要谢你所赐，若不是你威逼、强掳、瞒骗、囚禁……对我做下种种恶行，我如何能这么快就想起一切，恢复功力？”
姜离未料到她恨意这般深刻，目光带着闪烁。
姜婵儿带着恨意咬牙道：“让你的人都收手，否则，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姜离有一瞬的沉寂。
渐渐地，他面露哀色，眼神一点点破碎下去，变成了最后的乞问，他勾着染血的唇，近乎苍凉道：“婵儿，你当真要杀了阿兄吗？”
姜婵儿并不想理会他的自作多情，也不想在与他多浪费时间，因为她多耽搁一分，萧晗就多危险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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