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
店里没什么人，陈述和另一个店员都闲着。
迟江收起手机，胳膊撑在柜台边缘，试探着问陈述：“你在这……打工？”
“嗯。”
陈述回答：“朋友介绍的临时工，就这两天。”
“这样啊。”
迟江若有所思的开始揪大衣上的毛。
他向来有这个毛病，紧张，纠结，或者不知所措的时候，就爱揪点什么。
迟大少爷下意识想捧个场，指尖划过单子，点了点：“要杯这个。”
“你不能喝。”
陈述脱口而出。
迟江：“？”
迟江：“为什么？”
“……”陈述面色有一瞬间的无语：“会睡不着。”
迟江之前也爱点咖啡的外卖，当饮料喝的，每次都能折腾到大半夜也不睡。
典型的又菜又爱喝。
“喔。”
迟江有点不服气：“现在还早。”
“早晚你都喝不了。”
陈述毫不客气。
迟江：“……”
迟江艰难微笑：“行。”
“给你做杯柠檬茶？”
陈述问。
迟江持续微笑：“行。”
要付款了，他想起来自己没网，登时拉住陈述。
陈述手里还拿着半个柠檬，扭头，耐心询问：“多加糖？”
“……是。”
这崽还挺了解他。
迟江喜滋滋点头，又道：“那个，你们店有没有网啊，给我连一下。”
陈述摘下刚戴的手套，解锁手机，摆弄两下，推给迟江，然后转身做他的茶去了。
迟江扫码连上网，这才发现陈述给他的不是店里的wifi，而是他自己的流量热点。
行吧，都一样。
迟江飞快的付了钱，然后给自己充了一千话费，关掉陈述的热点。
下午陈述忙了起来，迟江便自己坐在角落嘬柠檬茶，后来实在坐不住了，跟陈述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好。”
陈述百里抽闲，瞥他一眼，顿了顿，叮嘱：“走路记得看车。”
迟江：“？”
谁不看车了？！
到底谁是崽？！
就这样，迟江离开咖啡店的背影都是气鼓鼓的。
陈述收回视线，继续倒咖啡豆。
同事正巧在他旁边路过，拿走他手边的量杯，同时看他一眼，挑眉：“你笑什么？”
陈述嘴角一秒平下来，摇头没说话。
兼职到晚上六点半结束了，陈述换了衣服，把在充电的手机拔下来。
屏幕亮起，显示有几条未读。
陈述并未多想，点开查看。
入眼第一条是张照片，拍的是他站在柜台里，抬头看向门口。
【林金海：还以为你多有骨气】
【林金海：出去打工就以为我管不了你了？你这个工能不能继续干，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陈述面无表情的按灭手机。
几秒后，他重新解锁，点开那张照片仔细的看了看。
无论是角度，还是背景……都指向迟江。
陈述走出店门，往回走。
等到了单元楼口，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冰凉的，让人分不清脸和手哪个更冷些。
他的围巾放在包里，忘记戴了。
说起来，这条围巾还是迟江送他的。
陈述在门口蹲下来，叼了支烟。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完全冻僵了，脚边也堆了一堆烟头。
他默然片刻，从包里找出纸巾，处理掉垃圾，转身上楼。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迟江坐在沙发边，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抬头看了眼时钟。
“你这个兼职还挺晚的喔。”
他搓搓手，招呼陈述：“外边怪冷的，来喝点热茶。”
陈述轻轻带上门，像是没听见一般，走向次卧。
“诶？”
迟江一脸懵，“陈述？你别走啊，我有话跟你说。”
陈述脚步停住，大概有两三秒，他回头。
“你说。”
迟江总觉得他眼神怪怪的，复杂难辨，但他也没想太多，温声问：“你是缺钱么小陈同学，要是……”
“关你什么事。”
陈述打断他。
迟江这才发现，这人眸光沉沉，几乎是阴鸷的，整个人都像块冰。
他们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
小乌龟缩回壳子里，重新竖起尖刺，满身敌意，比陌生时……还要陌生。
“……你怎么了？”
迟江怔怔的。
“我怎么了？”
陈述低声反问，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我能怎么了？”
这话问起来就没意思了，他们本该如此的，监视，监护，也像合租。
是他越界，是他贪婪又缺爱。
是他像李子安，得了一点温暖就自私的想攥住整个太阳。
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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