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尔淳刚走的那几日,她又疯疯癫癫的时好时坏,魔怔了几天,她嘴里的小叶大夫,御医叶奕章早就诊断过,她惯是从前受了大寒,体质虚弱,需要好好休养的。
遵化有温泉,对她定是好的。
傅恒这样想着,便因着整顿京城军务之便,决定带着尔晴到遵化去散心。
事实证明了,有些事,你想的挺好,实现起来却很复杂。
遵化的皇室御用汤泉对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内官挑了景色最别致,泉眼最沸腾的那一尊,引给得了皇上旨意务必要求他们照顾周全的富察大人一家。
远处的山,天上的星,偶有几只归来的雁,奶白色的温泉水,新枝发芽的绿色景观。
一方池子里,男的霸占东南角,女的霸占西北角,以温泉池子不规则的轮廓测量,应该已经恪守了最远距离。
尔晴倚着光滑的石阶,把自己继续往下沉了沉,只露出脖颈以上,雾气缭绕里也看不真切对面的男人,只觉得再这么泡下去,估计是离热牺牲不远了。
傅恒突然明白了李福看自己得意洋洋的眼神,本意是为她好,现在倒是真有别有用心的嫌疑了,这么想着,赶紧自觉的直往后靠,怼在背后的石头上,硌得生疼,心想为什么内官说就这一个池子的时候就相信了呢,内官说若是一个人泡池子不安全的时候自己就跟下来了呢?这个小圆脸的内官总对自己笑的一脸隐晦是什么鬼意思呢?
傅恒眼看着对面这人一点点,一点点的往下沉,眯着眼心想不是吧,你不是吧。
这水站起来也就没自己腰身而已,她原本也不矮,这便是她自己决心往下掉的缘故了,傅恒一边哀叹认命一边站起身来迅速的朝对面渡过去看个究竟。
如果他同尔晴交流过这个心路历程,大抵二百年后鲁迅先生有段话,是非常适合套用在他身上,表达此刻的心境的。
我常常但愿不如所料,也以为未必竟如所料,却往往恰如所料的起来。
她果然不负众望的把自己给热晕了。眼看着便一头栽进了汤里去。
泡汤用的袍子单薄到忽略不计,内官在傅恒几次叫人的情况下,愣是没半个人影飘出来,是的,连李福和白灵,都聋了,傅恒心想着。
他一把捞起人来,开始还有所顾忌,此刻发现她脸蛋通红,晕的了无声息才慌了神,奋力抱起,又察觉这早春的天气还凉,不能完全上岸,他便一手半拖着她泡在水里,一手掐她人中让她回魂,拍弄了半天那人才终于一口气倒上来,抓着傅恒肩头,一股子求生的意念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差点反倒给傅恒按到水里去。
傅恒原本就怕水,呛了几口也很是狼狈,两个人扑腾着终于找到各自山头喘定了气,一个热的直用手煽风,一个捂着口鼻咳嗽不止,望着对方,从微笑到不好意思的笑,再到后来的哈哈大笑,指着对方像看到个大笑话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内官这时从假山处露出个小脑瓜问,“没事了吧?有事儿富察大人您叫我哈~”
气的扑腾半天的傅恒都说不出话来,“滚!”
对着假山后的小圆脸内官大叫,
吓的尔晴一个哆嗦,望着假山后闪走的小圆脸,正义感上身的扑他一脸水花道,“你生的哪门子气骂人啊!”
紫禁城的主子们不爽了就爱骂人滚,尔晴早就想吐槽这一点了,你们知不知道滚是个多高难度的动,你给我滚一个看看先!
傅恒笑完了气完了觉得这事情真不好玩,一下站起身朝她走来,一脸烦躁道,“不泡了不泡了,回去了!”
他恼怒着心想好人好事还是不要做了,真是烦死了。
尔晴抓稳了岸边站起身来,顺手拉住傅恒手臂,怪他道,“你可真是说风就是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也跟着他往外走,
傅恒低头为难的看着这过了水的贴在身上的袍子,当然不是自己的,而是她的,一脸无奈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按到了水里,“那边有人看着呢!你想什么呢你!”
尔晴一脸无奈,看看吧,她从傅恒身上一报还一报这种事向来特别快,刚刚按他入水呛了他,这下他就伸手把她按倒,径直磕后脑勺到岸边的石块上,热晕了一茬,现在又被撞晕了第二茬,闭着眼睛抓着他手臂气极了骂道,“人家看到怕什么的,你!你!你手放哪儿呢!!!”
少爷做派说的就是现在他抽风的这样,尔晴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疼的呲牙咧嘴的想着。
2
泡温泉泡到活动开了全身筋骨真是难得,尔晴在白灵帮助下干爽舒适的躺下的时候,还对着身边人带着气,背对着他不去看。
灭了灯关了门,落账伴着香炉飘出来的香不疾不徐没规律的晃动。
别说汤泉只有一座最好的,连房间也是只有一个最大的,小圆脸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仙招来的,傅恒躺在这就觉得自己胸闷气喘。
过了良久,尔晴感觉到自己的鼻息正在被人用手指窥探,气的瞬间从迷迷糊糊到脑壳发亮,饶是躺着也气沉丹田道,“富察大人,我还活着呢,您到底想干嘛?”
吓的那人一个激灵抽回手指,“我试一下。”
尔晴转过身瞪着这人,“你想试出个什么结果???”
说着便一点点趴近了他,他一点点便往后退,退到床沿边退无可退了,傅恒才投降道,“我不是怕你不舒服晕过去,好及时救你嘛!”
眼看着他快掉下去,尔晴伸手拉着他往回扯近了,恶狠狠道,“还救我??来你摸摸,我脑袋后面这大包!”
说着还拉着他手往自己头上摸,待她感觉摸到了还仰起脸愤愤不平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意,要这么欺负人???”
“意外嘛!”
傅恒摸着她后脑勺上鼓起的个包,想是她真疼了,脸都皱到了一处,心想还真撞的不轻呢,但瞧着她现在誓不罢休的样子,就是想气她,虽然也没松手,依旧出言道,“谁叫你脑袋不够硬的。”
尔晴趴在傅恒胸前让他揉后脑勺,只觉得他手上力道刚刚好,听着他的话虽然不爽可也舍不得让他停手,便用头顶着他胸守护自己最后一丝倔强,姿态如同个斗牛一样气愤嘟囔道,“傅恒,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想起一出是一出,要出城吧,我便跟你出来了,要泡汤吧,我便陪着你了,没待一会不泡了吧就得马上出去,来,你同我讲讲,我是因为什么惹你不满意了?是因为脑袋没有石头硬嘛!!这被你折腾个半死,之前的养病汤药都白喝了!别说对不起小叶大夫了,我都对不起我受的那个苦滋味!”
傅恒专心的揉,根本没听她在叨叨什么,只听了一个字眼,便炸道,“小叶小叶小叶的,人家多大岁数了,老是小叶长小叶短的,我发现你是见个男人长的不错便一定要同人认识认识的嘛?”
“你也觉得小叶大夫长得好是不是?”
吵架的线路严重偏离正常轨道。
“我警告你我可没忘,你在养心殿第一眼看到人家就挪不动步,这么多年你有点儿事儿他就来,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来府里不是皇上派来的嘛!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在说你不是把人家撵回家了么!”
傅恒只是告诉叶奕章富察府里没他地儿住,所以让他定时来给尔晴复诊就行了,便叫了人给送回了家去,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用了撵字来形容他的举动,但仔细想想富察府住不下人???这话说的当时自己也确实没过脑子,她现在概括的一个撵字好像还真没什么不对,傅恒也是脑子一热撇嘴道,“我并不是特别信任他啊,他升任的速度也太快了,太医院旁的太医真的都不行吗?满后宫都说他的好话,皇上自然也就赏识他,可难道不是因为皮相偏得的好处吗!这算什么男人啊!”
尔晴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抬头趴在傅恒身上,掰着他的脑袋仔细的端详,真想端详出这男人在想什么却不得,只听尔晴诚恳道,“宫中的女人能见到的真男人,除了皇上,便是太医了,妙手回春不说,还慈眉善目,小叶大夫既善良正直又体贴仁义,哪个女人见了会不开心啊,你又不是太医,你跟着吃的哪门子醋啊?”
说着滚到一边重新躺好,蓄势待发预备入睡,
“侍卫不是真男人吗?大臣不是真男人吗?我难道不是好看的真男人吗!”
注意,傅恒此刻,趁着夜深人静,且只有尔晴在侧,最后一句用的是肯定句,说他自己最好看,内心的自恋体现的淋漓尽致,
尔晴哑然失笑,伸手在他脸上挑衅的拍了拍道,“你以为宫里的女人都色胆包天啊,没人敢染指你的,你放了躁动的心吧啊!”
“是,就你胆子大,”傅恒一点儿都让步,说着模仿比划起尔晴刚刚在汤泉中自救不得往上攀着他肩的滑稽模样道,“你艺高人胆大,是吧!”
尔晴马上踹过来一脚被他先知躲过,另一脚却是勾到他腿上,人扑上来趁他还得意的时候冷不丁说着,“傅恒,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一件事。”
距离太近,他仿佛都能看清楚她的睫毛,这杂耍技艺精湛的人攀在自己身上,他却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伸手拨弄着,好想把她睫毛数个数出来,随口问着,“什么事啊。”
“小叶大夫是不是因为娘娘们喜欢偏得了好处我可不知道,但是最好看的你可是偏得过小叶大夫的好处呢。”
“鬼扯吧你就。”
傅恒犹豫着到底从哪只眼睛开始数,也犹豫着是从左到右,还是从右到左数,
尔晴甩头拨开他的手,一脸坏笑道,“你真没良心,你吃人家苹果不认账!”
说完便利索的滚到一边继续睡了。
傅恒被打乱了数睫毛大计非常不爽,拉着背对着自己的人摇晃,“我吃谁的苹果了?别睡啊,转过来跟我说说啊。”
尔晴被他晃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这样像是被催眠了一样舒服,迅速的就进入了梦乡。
这种从开始到最后,没有逻辑链,指哪不打哪儿,乱说一气的话题,便也能聊这样久,便是平凡生活的开始吧。
傅恒听着她早已响起了的匀称的呼吸声,一只手撑着她受了伤的后脑勺,决定就这么托着可别耽误了人家睡觉就好了,谁叫制造人家意外的是自己呢。
遵化的温泉还是好的嘛,看看,这不是睡得既快又乖巧么。
乖巧的那个人下一秒就少林武当功夫齐上,睡梦中把他抱得死死的,嘴里咕哝着,“你武功高,来,你圆润的滚一个给我看看,”
“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上蹿下跳不是好习惯,尤其在床上。”
傅恒觉得自己今天有点睡不着,嗯,月亮太大了,晃眼睛。
3
傅恒说等我好了要带我去北海划船的,说完就好几日不见,他又开始了神隐模式,我问李福他到底在忙什么,李福也说不出来,只说最近宫中驿马跑的格外勤,进进出出的连最近升了官阶的乾清门守卫,咱自家的凌云少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要问李福自家姐夫怎么总在宫中待着也不见回府,我瞧着神情纠结的李福只笑,“他禁不住我软磨硬泡,才答应了划船玩水,这是临阵退缩了在找补呢吧!”
某个英明神武的富察大人的旱鸭子属性,我早就领教过了,哼。
“李福,最近我家凌云还好吗?”
“好着呢,您放心吧。倒是您家的壮志少爷,”李福欲言又止,
“他又怎么了?”
“上次派去给八爷的卫队,九爷没让他去,他还闹了一场呢,偏要从神机营去了传信营,成天在密云和皇城之间跑来跑去的,这都多久了,都不登富察府的大门了呢。”
我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很久没见到他了,“是嘛,这傻孩子,跑腿的活儿哪有发枪的厉害啊。”
我接过白灵递过来的补身汤,病好了人也清爽了起来,有了食欲便对这些吃食开始指手画脚起来,“白灵,我想吃卤味,”说着掏出藏箱底的卤料方子,豪放的递出去道,“卤一锅藕片,鸡爪,豆腐结,海带等等等等,拜托拜托!”
自己说完都馋的嗓子咕咚咕咚的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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