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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尾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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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显不合常理,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章仲礼在挑拨离间。

李意阑无比愿意相信这个念头,在心里暗自强调了好几遍,就算当中有什么隐情,他也要亲自去问朝夕相处的知辛,而不是听信这个初次见面的案犯的片面之词。

打定主意后李意阑稳住心神和气息,摸出帕子擦掉了口鼻上的血,眼神凌厉地说:“信口雌黄,姑且不论我们已经查清,黄泉生与你们的勾当首辅确不知情。”

“只说太后为了与你等为伍,竟然自己陷害自己,就让人觉得十分荒谬,因为我实在不明白,她此举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再说我身边的知辛大师,世间仅此一件的佛门至宝在他身上,你说他不是知辛,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章仲礼撅着一抹轻蔑的笑意说:“哼,冯坤可不是不知情,黄泉生甘愿为他而死,怎么可能背叛他?”

“黄泉生与我们勾结案,恰恰就是首辅大人的授意,因为刘长鸣和严海是柳才谨的党羽,这两人堕入泥潭,就能溅柳一身污点,对他冯党来说,可是大有文章可做。”

“再说柳氏这个老贱人,你若是当她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那就错的离谱了。”

“我告诉你吧,鬼打门是我们做的,但那个盆中肉跳不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坐实,柳氏就自己贼喊捉贼地演了一出‘火腿会跳’的好戏,凭借此举一把铲除了仙居殿中,除了她多年心腹之外所有的宫女太监。”

“她这么配合无间,你认为我说她是同伙,有没有错?”

“最后再说你这位假扮大师的朋友,他是谁我暂时还没来得及摸透,但他不是知辛大师这件事,我却可以拿性命做担保。”

李意阑一听他连知辛的身份都说不出来,愈发不肯信他,一脸冷漠地说:“你的性命朝夕难保,还是悠着点儿,自己留着用吧。”

章仲礼只是怪笑几声,并未答。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将他想拉下水的人都拉下了水,至于事实如何自有天地证,总之是不干不净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这回禁卫军上来带他,章仲礼直觉地松开了火器和火折子,十分顺从地被带走了。

李意阑却是极其心神不定,火烧屁股地以身体不适为由向钱理提出了告辞,然后请白见君借来一匹马,驮着他直奔行馆。

知辛还没有回来,他心里越发不安,又麻烦白见君转道午门,然后等了又等,等来了一个堪比晴天霹雳的消息。

知辛为白骨案的主谋之一,已经被皇上打入了天牢。

李意阑强撑的一口气自此终于被挫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他悠悠转醒,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彼时狱中的知辛已经对着钱理如实交代,而张潮和寄声也带着袁宁的口供,提起一步来到了京城,白骨案至此终于厘清,只要再抓住逃离在外的刘乔等人就可落幕。

官府已经在对天下张榜公告,以示朝廷完全有能力如期破案,民间的声浪霎时鼎沸。

二十二日近黄昏的时候,李意阑在寄声担忧的目光里从床上坐了起来,卧房的窗户支着,他从床上望出去,就见江陵的晚霞好像和知辛第一次离开饶临大牢的时候一样绚烂。

只是此时他的目力已经更加模糊,只能大概看清色彩,而看不到云彩的形状了。

李意阑难受得一句话都不想说,暂时也没敢问知辛的口供如何,只是枯坐着不吃也不喝,活像那些涅槃的和尚。

想起和尚寄声就不由想起了知……不,现在应该叫许别时了,虽然内情让寄声震惊地元神出窍,但他毕竟不曾昏迷,所以比李意阑知道得更多。

他没少和张潮、王敬元表示苍天大地、何以如此,但对着李意阑他却不敢吭气,因为六哥和大师太要好了,多说一句都会扎他的心。

寄声巴巴地守了李意阑半天,见六哥跟痴呆了一样木然,就比李意阑还难过,刚要开口安慰他,就听后者忽然沙哑地问道:“知辛呢?他……在天牢里没挨打吧?”

寄声鼻头一酸,就觉得六哥和那位都是苦命人,他擤了下鼻子说:“没有,他聪明着呢。”

“他胸口不是有道穿心的箭伤嘛,他就对钱老说,十二年前他被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时候,心知自己总有一天得死,想着要把命拽在自己手里,就让大夫在他伤里埋了枚蜡裹的毒丸,挨不得打,请狱卒大哥多关照他。”

“所以他对案的经过含糊其辞,只用短短四句话就将人打发了,也没有人敢将他怎么样,真是厉害了。”

对于所犯下的四桩案子,知辛惜字如金地只说了天神拘鬼、一叶障目、线灰牵丝和齿嚼鬼骨,多的一句不肯说,明显是在袒护着谁。

只因为皇上特意关照过,不要对他动刑,所以他还能全须全尾。

李意阑被“十二年前”触动了一下,回了些魂来问知辛的真正身份。

寄声是个话痨,一个问题就给他答全了,只是他叫知辛就停顿,说许别时又别扭,李意阑听不下去,直接让他还是叫知辛。

寄声就知辛、知辛地跟他说案情,李意阑听过之后又虚弱地闭上眼,眼角灼红一片,许久没有睁开眼来。

知辛不是章仲礼的卧底,这事因为是知辛自己说的,所以李意阑相信,但他还是觉得悲愤莫名。

起初是觉得知辛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后来浮浮沉沉地琢磨了半天,又变成了心疼知辛往事凄凉,近事绝望。

他简直无法想象,知辛带着暴露和赴死的决心靠近自己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将至的原因,李意阑浑身都没有气力,一连喝了好几碗糖水才从床上下来,异常坚决地去了趟天牢。

主审官的身份足以让他通行无阻,他跟着狱卒停在牢房深处,透过熟悉的木栅栏,看到了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不过一日不见,两人的身份陡然从融洽变成了对立,但是李意阑看见他时的感觉却还是一样,因为不管是知辛还是许别时,目光都是那样平和坦荡,他让狱卒开了牢门,自己钻了进去。

知辛虽然对他隐瞒了一些事,但因为没有伤害过他,所以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愧疚,他盘腿坐在床铺上,微微仰着头对李意阑笑道:“还愿意和我说话吗?”

李意阑的手脚像是有意识,脑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想,身体却不自觉靠了过去。

他被知辛问得一愣,心中嘴里一起发苦地点了点头,又怕不说话显得敷衍,便额外补了一声“愿意”。

知辛这才拍了拍身边的床板,示意他过来坐,边拍边说:“那就好,其实我知道你为人大度,不会因此与我断交,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住。”

李意阑“嗯”了一声,等了等没见知辛吭声,就没什么表情地说:“对不住,然后呢?”

知辛没头没脑地说:“然后就等。”

李意阑有点茫然:“等什么?”

知辛笑道:“等你说不怪我,或者大发雷霆。”

李意阑本来十分低沉,见他满脸的若无其事,心情才像是雨后初霁,有了点开怀的架势,他扪心自问地说:“有一点怪你,但也不想冲你发火。”

知辛一听就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眼睛眨了两下,分外诚恳地说:“那我让你骂两句吧,你有郁气就要及时撒出来,闷着对身体害处太多。”

“不骂你,”李意阑立刻驳了回去,“不忍心,也舍不得。”

知辛眼底瞬间泛起了潮意,遇见这人之前,他总觉得自己修行到家,对于喜怒哀乐都能够控制自如,可是唯独只有这个人,三言两语就能影响他的心绪。

他抬了下手,一副“你说了算”的样子:“那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办?”

李意阑难得放肆地抬手用手背碰了下他的侧脸,郑重其事地说:“我想让你离开这里,平安顺遂、长命百岁,你做得到吗?”

知辛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眯了下眼睛和嘴角,像是在忍泪似的倾身抱住了李意阑。

“我做不到,我见过皇上了,他无意为任何人平反,此番我必死无疑,所以长命百岁,送给你了。”

李意阑一瞬间心如刀绞,连劫狱的念头都闪了出来,但随即又想自己反正没几天好活,等等也行。

知辛不知道他心中正在经历生离死别,因为李意阑的身体暖,他就一时抱着没放,良久才煞风景地说:“等行刑那天,你能不能去送一送我?”

李意阑正忙着用披风将他往里裹,温柔地说:“好,到时要请你破个戒,喝一碗京城最烈的水酒。”

知辛闷闷地笑着应了,心说我早就破戒了。

这天李意阑离开天牢之后,到午门去求了一趟晋见,高赓却似乎知道他的来意,推诿着不愿意见他。

李意阑在这拒绝中油然感受到了知辛的绝路,于是之后的几天就跟自己也是个刑犯似的,多半时间都待在知辛的牢房里。

然后他就知道了,许别时的表字也叫知辛,他也确实是慈悲寺的僧人,师父正是知辛大师。慈悲寺也当真丢了本《木非石谈录》。

而自己的性命是午州的孙桥大夫所救,准备引荐给老神医的大夫就是他,只是可惜自己大概要食言了。

李意阑因为也不太热衷于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就也没乐于助人地接他的话,说自己替他引荐就是。

最近日复一日,他的眼力越来越差了,时常傍晚过后就老眼昏花,不太看得清人事物了。

年关将至,因为隐晦地涉及了袁祁莲的旧事,满朝文武和太后都极力恳请在元宵之前了结旧案。

袁宁等一批饶临的钦犯是小年那天押解进京的,因此白骨案主要案犯的问斩时机就被定在了二十五日。

一晃离别在即,二十五这天,李意阑少见地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在寄声和江秋萍等人的随行下去了菜市口,早早就等在了一碗居的门口。

这是囚车过菜市口的必经之地,历来囚犯被押到这里,都能问老板要一碗酒喝了壮胆。而这酒是出了名的烈,八尺的大汉也能一碗放倒,因此才叫一碗居。

知辛被排在第三辆囚车上,也许是百姓们同情他们可怜,又或许是他运气好,走到这里的时候身上都没见着什么秽物。

他从车上下来,虽然手脚上着镣铐,但是脸上带笑,一眼就看见了穿得像新郎官一样的李意阑。

他觉得李意阑穿带色的衣裳也好看,另一边也因为这是最后一面,所以目不转睛地多看了很多很多眼,方才慢慢走到那人面前。

一碗居为了保住招牌,死活只肯给一碗免费的水酒,李意阑只好自己带了一坛,又问老板借了一个空碗,倒满之后和知辛在大庭广众下碰了一杯。

别人和知辛都不知道,这就当是他今生的喜酒了。

知辛仰头一口灌完了,被这名不虚传地烈酒辣得眼泪都差点逼出来,但他胸中却随着汹涌的酒劲,慢慢找回了一点点很久之前崇平城里,那个率性张扬的许别时。

他发酒疯似的将碗随手一抛,然后光天化日之下猛地搂住李意阑,在这人唇上啄了一口,然后不等人回过神来,就转身镣铐叮当地,哈哈大笑着走远了。

“砍头是痛事,饮酒是快事,所以砍头先饮酒,就是痛快之事,哈哈哈哈,痛快!”

[1]

很多年后京城的人们都还记得,安定十一年末的菜市口,出了这么一个不仅非礼男人,还以高歌欣然赴死的疯和尚。

但正当此时刚刚被吻的李意阑却似懂非懂地咂了下嘴唇,分明感觉知辛那笑声和话语是冲着自己说的,这人自己要死了,却还没忘记来安慰他。

李意阑悲喜交加,在知辛被摘去草签的那一刻忽然眼前一黑,幸也不幸地错过了他此生的噩梦。

但在视野黑透之前,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人群里看见了表情悲恸的杜是闲。

此人带着李意阑尚不知情的、至交好友的殷切请求,不远千里地请来了午州那位奇特的大夫,为他谋求一线生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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