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牧野和里正说县学的事一会儿再议。她先去见见长辈。
理理衣服，领着三人往外迎去。
里正早就注意牧野盯着外面的眼睛了。现在看沐家婆媳守在千户所门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直就好奇牧野对沐家的态度。牧野若是个软弱的性子，就不会冒着风雪离家来到常白。
可是这么长时间看下来，接触的越多，就越是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时而做事谨慎，处处防止失误。比如立户，比如地契，比如收徒还要到千户所报备户籍，以备不时之需。
说话对人从来都是未语先笑，谦逊有理。哪怕是如今有了神童之称。像是就怕让人觉得她不懂礼数。
有时又不拘小节，有一大半的时候见到的她，脏的就像一个野孩子。
可是她做人敦厚、为民出力、教授技艺、不计得失。
似是应了老子对入道者的描述。
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
跟上牧野，好奇她对四处贬低、诋毁她的祖母和后娘会如何对待。是否也同样心怀若谷。
牧野一步步的走近沐老太太。看着她的三角眼，看着她的法令纹。看着她拄在拐杖上那只保养得宜的手。
她看到自己会怎么样呢？
破口大骂！那只会让人看见她泼妇的一面。丢的也只会是沐家的脸。
或是抬手就打！那就让她知道知道，现在牧野不是当初的丫儿了。从前就没姓过沐，如今更不可能姓沐。
牧野就这么抬头挺胸的走向沐家婆媳，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然后……
然后人家根本就没看她。
里正在门里看着，都替她尴尬。
人家倒是往牧野一行人看了，不过看的是仨跟班的衣服首饰。牧野这一身就跟个路人似的。谁会注意她啊。
牧野脸黑了又黑。这是从前就没把丫儿看在眼里，如今依然没把牧野看在眼里啊！
清清嗓子，离沐老太太四米远站住，轻施一礼。“沐老太太安好！”
听见有人叫自己，沐老太太才扭头看来。
若不是牧野先开口，她就是看见了也不敢认。
这身板子，有从前四个那么厚。皮肤黝黑，一身羊皮袄。
不过那双凤眼，高挺的鼻梁。除了牧野还有谁呢？
真是翅膀硬了，还敢管自己叫沐老太太。活的不耐烦了。
小脚碎步冲着牧野就奔了过来。三角眼快睁成了正三角形。
抬手抡起拐杖，照着牧野头上往下砸。
嘴里骂着“你个小贱货，丢人现眼的玩意。你……”
牧野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刚想伸手去夺拐杖，结果就被站在身后的李侍卫，抢先一步把拐杖给抓住了。这就是身高的优势啊！
琴婆婆和兰草一见情况不对，也站到了牧野身侧。
既然有人演白脸，那自己就唱唱红脸也无妨。有时红脸比白脸更气人。
端起敦厚的微笑。“沐老太太！别急，有事你只管言语一声。年纪大了就别动手动脚的，当心再闪了腰。
怎么说我也在您手底下挣过饭吃。就算您不屑于跟我扯上关系，我见到您也要打声招呼不是。”
沐老太太没打着牧野，心中就不顺气。更何况牧野还话里带话的讽刺她。
“呸！你个小娼妇，整日和些个半大的小子混在一起，也不怕揣崽子了。
现在这是翅膀硬了，要对自己祖宗下手了！伤风败得，背祖忘宗的东西。”
牧野看着她一张一合直喷唾沫的嘴，还有那放了拐杖扬起来的巴掌。心中就满是不屑。
就这点伎俩，都不够一看的。
有琴婆婆和兰草在，她也不用管张牙舞爪的沐老太太。
幽幽的说到：“沐老太太瞧您这话说的。您一见面就来打我。却说我对祖宗下手。
不知您指的祖宗是谁？我又如何背宗忘祖了？
再说至简书院虽简陋，却也是教授技艺之处。虽谈不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在我眼里都是一视同仁，唯有一心学业的学生。
不知为何沐老太太的心里，却只装有污秽之事？”
在沐老太太的心里，沐家从来就没有牧野这个孩子。但是她可以不认牧野，牧野却是必须敬着她。若是不敬着她，那就是大逆不道。
所以牧野问她谁是她的祖宗，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跟牧野有关系的。
倒是牧野讽刺她是污秽之人，所以尽思污秽之事。说的有点深奥了。她没有听出来。
“就你这样的烂货，我们沐家是生不出来的。也就你那个贱货娘能下出你这么个烂猪槽子。
什么教授技艺，你一个破烂货会什么。开书院，我看开窑子还差不多。”
她这儿对着一个八岁的娃娃一口一个贱货，一口一个破烂货的。还把书院说成了窑子。
她骂的出口，看热闹的里正都看不下去了。
出了千户所，沉着脸对着沐老太太说：“此地乃千户所，非你家后院。你满口污言碎语，言行不端。沐宝禄治家不严，予以警告。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一直躲在沐老太太身后低着头的沐家媳妇，这时往前走了两步挽住了沐老太太的胳膊。
“娘咱们先回去吧！他们人多势大，咱们斗不过。”
牧野瞟了她一眼，管沐老太太叫娘！沐宝禄新娶的媳妇！就不知这次娶亲给礼钱了没有。
不过这张嘴就咬人的性子到是很配沐家。
“你这可就是含血喷人了。我们何曾欺负过人。我可是礼貌的给沐老太太问安。
不过老太太在千户所门前喧哗却是不该。不如换个地方大家坐下来叙叙旧。”
说着从李侍卫手中拿过拐杖，递给沐老太太。
沐老太太拿到拐杖后，就想甩开牧野的手。
牧野却是稳稳的抓住拐杖的另一头，纹丝不动。
“老太太拿好了，别摔着。
本还想请您到至简书院小住一段时间，以尽地主之谊。不过以老太太的眼界怕是看不上我那的茅草房。”
凑近了沐老太太说到：“毕竟听说老太太和人私奔前，也是富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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