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十点，健身房中仅有的几条影子不知为了什么慢慢聚在了一起。
“在看什么？”
三五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相互攀谈起来。
“那个男的。”
一个女孩挤眉弄眼地瞟着跑步机上的人，“快看他的腿。”
另一个女孩故意发出吞口水的声音，“好逆天。”
“要不要上去问问他怎么炼的？”
“人家天生的吧……”
由蕴带着耳机自顾自地跑着，没有发现自己成了焦点。忽然音乐声中断，自动接听的电话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干嘛呢？”
听见这声音，由蕴有点心虚，小声说，“在健身房，跑步。”
“你休假了？怎么没和我说？”
“不是……”
果然，震耳的咆哮轰炸而来，“你不是又把老板炒了吧？！你有病啊！这半年你辞了三回，你是不是忘了身上还背了个房子？”
由蕴赶紧唯唯诺诺地求饶，“你别生气，我已经给几个猎头朋友打了招呼，很快就有……”
“是，很快，很快你又会把老板的桌子给掀了。我说你能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气？由大爷，你是属虎，但你要不要这么虎气，你一个小会计要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等你当了自己的老板再来行不行？”
“我不是会计，我是财务总……”由蕴总是不厌其烦地对他解释，会计和会计的老大区别很大的。
“你是打肿脸的肿！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戏精！懒得理你，分手！”
听着嘟嘟声，由蕴很想和他说，他们虽然是好基友，但分手两个字在他们身上真用不上。
刚挂断一个，另一个又来了。见手机上显示的‘猎头刘’，由蕴赶紧接通。
“刘哥你好……”
“好好好，好消息！有一家公司的面试你马上去，四十分钟之内必须赶到！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刘哥你慢慢说。”
由蕴被他喊得什么也没听清。
“现在有一个很好的职位，人家对你的条件非常满意。不过对方要求四十分钟后面试，老总稍后会去机场，过了时间就要再等半个月。你现在能马上赶过去吗？”
“我恐怕……”
急性子的人不给由蕴半点开口的机会，“你现在记下公司名字，我马上就把地址和人资的电话给你发过去。对方是博恒明大，记住了吗？”
“博恒？！”
由蕴总算听进去了几个字。这几个字就算睡着了听见也会醒过来，这家公司的薪酬可是业界良心！
“去，我马上去，刘哥你快把地址发过来！”
“这可是总部的职位，你别错过时间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别人手里抢过来，你要是错过了，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知道，知道！”
博恒明大，在业内如雷贯耳。由蕴刚毕业那会儿曾投过简历但被拒绝了，想不到这下又有了机会。哪还顾得上跑步，这就奔向停车场。
距离十五公里，这个时间不堵车，半小时就能赶到。只是……看着自己的这一身，由蕴在方向盘上狠狠砸了下脑袋。早知道就不穿着运动服出门，早知道就在车上也放点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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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小时，由蕴就已飞车赶到了博恒的大楼。
探头看了眼大厦，又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又没电了！”
手机响起关机的声音，顾不得了，先停车，有空位！抢！方向盘猛地一转，脚下油门一轰刹车一踩。几下交替，四五秒钟的时间，白色的polo车就给路人上演了叹为观止的一幕。
而那刚把车尾调整好，还来不及有所行动的对手，只能瞪出眼珠子看着那神奇的停车技术。
“高总，这是我们的车位……”年轻的司机回头紧张地看着老板。
“去地下室。”
高飞扬按下车窗，欣赏着那双快步而去的腿，那小腿真漂亮。
与此同时，大厦的十六楼，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里有两个人正在看同一份简历。
由蕴，男，未婚，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出生，二零零五年毕业于东北财经大学，本科学历。
“十九岁就本科毕业？”
人资总监胡晶晶略微惊讶后皱了眉，“只是本科？”
总部的中层管理优先考虑的是研究生，而且这所大学也很普通。再往下看去，顿时咋舌，“考取了注会，注评，注税，国际注审？！天才少年吗？”
唐涛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摸着滚圆的肚子，笑眯眯地说，“倒是挺会考试的。”
“唐总，他的学历和资质是还行，但你不觉得年龄和经验不够？”
胡晶晶尖尖的手指点在简历上，“你看，他毕业还不到十年就换了这么多家公司，这样的人你敢用？”
唐涛仰头啄了口茶，仍是笑得满脸褶子，“新阳这家公司上市的事你听说过没有？”
“听过一点。”
那家传奇的公司业界大多有所耳闻。
“在上市以前他们还做的是手工帐，但后来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补齐了前三年所有的账表，而且假的成分很少，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唐涛搁下茶杯，顿了顿又说，“后来他们的财务负责人拿到了不少的股权奖励，不过财务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背后真正的功臣是谁。”
见他的手放在简历上，胡晶晶惊讶，“是这个叫由蕴的年轻人？”
唐涛点头，“这个刺儿头在我们圈中是出了名的。”
胡晶晶笑，“怕是又爱又恨吧。”
唐涛笑了笑，“谁说不是。”
眼前的年轻人，业务技能和专业精神为业界称颂，简而言之，实用耐操。干财务的，又是男的，实在难能可贵。至于忠诚度这种东西，是可以锤炼的。
“你是财务老总，你都这么满意，我还能说什么。”
胡晶晶这就拨通了电话，“小超，那个由蕴到了没，让他……他去了高总办公室？哪个高总，小高总？！”
转过头，惊声问，“怎么回事？唐总，这不合规矩。”
唐涛继续喝茶，继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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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没电，由蕴无法联系到人资，最后问了很多人才找到这层楼。
在电梯门口等候的林叶一见人走出来，马上热情地迎上去，“雷好，雷好啊……”赶紧纠正口音，“你好，你好，你是和小高总预约好的吧？”
“小高总，谁？”
由蕴被满是豆花的脸吓得后退一步，这一脸的青春痘茂盛得好瘆人。
“我叫林叶，是小高总的助理啦。”
林叶全然没感受到别人的排斥，上去勾住别人的肩就强行推着走，同时撒开嘴说，
“我们公西有两个高总啦，老的就叫老高总，小的就叫小高总啦。则个小高总是我的老板，以后也是你的老板的啦。”
粤式普通话已经很折磨人，还这么语无伦次不知所云，由蕴想这人没毛病吧，但听到最后一句似乎又不是，“小高总是要面试我的人？”
“面试？”
林叶停住，随即坏笑，“是面试，肯定要先面试才姿行不行的啦。”
这种质素的人也能进博恒？由蕴的热情顿时降了五分。只顾在心里鄙视别人，也就没注意到林叶脸上不可描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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