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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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

黑休疑惑地开口，他不奇怪谢必安会在此时出现将他救下，他奇怪的是谢必安为何会这般挡在他身前。

谢必安是在黑休推开白希的同时瞬移过去的，替他承受了恶鬼的攻击。其实在那个瞬间，谢必安有不下百种的手段能够护住黑休，但是他偏偏选了最没技术含量、最不理智的一种，谢必安甚至没给自己施加任何防护的法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他修为高出恶鬼许多，也是会受伤的。

所幸即使谢必安没主动防御也没有受伤。养魂珠在谢必安的天灵内滚了几圈，你们是不是都把我忘了呀？

在黑休的眼里，就是谢必安整个人被一层温和的浅光包裹。只是靠近那浅光就让他感觉很是舒适，方才因为鬼力散出造成的不适感减轻了不少。黑休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那层光罩。然而他还没有抬起手，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飞，和白希一同被甩到了墙角下。等到力量消散，黑休才发现刚刚那强大的力量只不过是一道攻击的余波而已，被直接击中的那只恶鬼此时已经化成无数的碎片了。至于发动攻击的人，黑休看到了站在原本恶鬼的位置上的范无救。

范无救面色铁青，对着谢必安吼道：“你！”

吼出一个字，便没了下文，语言已经无法将他此时的心情传达出来。范无救那一瞬间真的是怕极了，谢必安怎么能冲过去用他自己的身体挡住攻击！他不知道那样会受伤吗！他不知道他现在有着劫数可能会因为一点疏忽出事的吗！他不知道若是他出了什么差池，自己会疯的吗......

范无救本来好听的嗓音因为声音拔高而变了调，显得有些滑稽。若是平时，谢必安少不了会取笑一番，但他此时只是很轻地说了两个字：“抱歉。”

谢必安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做法不妥，只是刚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那个太像了。那件事情之后，他有过许多次这样的念头：“当初要是我冲过去了，也许就…”看到恶鬼向黑休攻击的时候，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做出了他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的动。

在谢必安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范无救怒吼。范无救说活的嗓音总是低沉的，就是在最危急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语速快上几分。以往，哪怕遇上再让人上火的事情，范无救可以毫不顾忌的将罪魁祸首打上一顿；可是这次让他上火的人是谢必安，他除了怒吼别无他法。吼上那么一声之后，范无救心中也没有好受一些，只觉得更加无力了。他对于谢必安总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便是吼了谢必安，难受的也是他自己。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比较好。

黑休和白希默默地溜了，二位阴帅之间的气氛好可怕，他们小鬼差还是离远点吧。发觉了他们的离开，范无救叹了口气，向着谢必安迈出步子。僵局总是要有一个人来打破的，谁让他是先忍不住的那一个。

将谢必安拉入怀中，范无救紧紧抱住他。范无救有很多话想要对谢必安说，想告诉他自己的感受，想告诉他自己的担心，但他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以后莫要再这般了。”

谢必安自知理亏，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这次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以后不会了。”

顿了一会儿，他将自己的脸埋在范无救的肩窝处，闷声道：“那件事之后，我一直没有办法释怀。我常常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我过去挡住了那些攻击，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毕竟我的修为比他们要高出许多的，可是那个时候我犹豫了。我今天看到黑休被袭击，那个瞬间和当年重合了。我不想再犯一次当年犯下的错。”

“必安，那件事我也没办法释怀啊。”

范无救说，“没能救下他们的不只是你，也有我啊。那个瞬间我也是看到的。今天，你那般为是让我再一次看到了当年的场景。看到恶鬼的攻击打到你身上的时候，我脑海中出现了白山和黑川被恶鬼攻击的景象，我真怕你会...”那不吉利的话，范无救说不出口。

谢必安怔了一下，他没考虑过范无救看到相似场景时会有什么想法，他甚至不知道范无救也同样放不下那件事。谢必安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像他一直以为的那样百毒不侵。

＊＊＊

很久以前，洪荒刚刚破碎，六界初成。那时候冥界还没有无常殿，谢必安和范无救才变成鬼不到一万年，天地间算上他们只有五对无常。

范无救和谢必安是第一对无常。第二对无常是两个女的，一个叫黑芳，一个叫白菲，这是她们的本名而不是死后取的名字。第三对无常是两个男的，一个叫黑川，一个叫白山，这是他们死后取的名字。理由是无常的衣服一黑一白，黑芳和白菲也正好姓黑、白，他们这样取名以后再有无常就不用再费心思想姓氏了。大家都叫黑x白x，听起来多整齐。

当时谢必安意见是很大的，因为他和范无救的名字是天道赐下的，不能更改，所以如果以后的无常都叫黑x白x，他和范无救就成了特例了。

“这没关系呀！”

当时黑川笑着对谢必安说，“你和死有分是老大嘛，当首领的当然要与众不同。”

谢必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问黑川：“首领，你确定？”

那个时候的谢必安还不是一直面上带笑，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幅有些阴郁的表情，白费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黑川来到冥界五六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谢必安笑，当时就震惊了。这个阴郁脸的家伙笑起来居然是这么好看的！黑川很诚恳的建议“活无常，你真应该多笑笑。”

谢必安收起笑容，冷冷地扫了一眼黑川。这个人分明心思多得很，却摆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真是讨厌得很。至于姓氏什么的问题就被搁置了。

后来来了第四对无常，取名黑胡、白录。谢必安这次没说什么，这时候距离黑川来到冥界已经有一千年了，他早已经被黑川唠叨得没了脾气。至于范无救，他一直是一幅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样子。

第五对无常一个叫白玖，另一个叫黑拾。

白玖和其他九个人都不一样，他心性单纯到让人惊讶。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白玖是装的，就像黑川一样。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发现他确实是真的单纯而非伪装，于是便开始有默契地关照白玖，包括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范无救。无常生前受的苦太多，他们都是被生活逼着染上了墨。在九团黑纸间的白纸显得太醒目，也太难得，让已经被染黑的九个人忍不住去呵护那一方纯白。也或许他们是从白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希望通过保护白玖来救赎他们自己。

当时整个冥界都知道，无常鬼里面除了那个叫白玖的都是疯子，都不能惹。至于那个白玖更不能惹，惹了白玖就等于同时触了九个疯子的逆鳞。

然而，总有不怕死的。无常至阴至阳，要是能捉上一只，好处是极大的。机缘总是与危险并存的，想得好处自然要冒险。那时候的无常们势单力薄，哪怕得北帝庇护也还是有机可乘，时不时就要被那些有歹心的人找些麻烦。所幸无常得天道眷顾，一直也没出太大的事情，直到那次事件到来。

白玖性子一直很冒失，看见敌人总是一股脑地往前冲，从来都不会考虑会不会打草惊蛇，会不会有埋伏。尽管他这样子给其余的几个人，尤其是黑拾添了很多麻烦，但是他们都不曾向白玖抱怨过。白玖乱来，他们就在后面替白玖收拾烂摊子，这几个人是一点原则都没有的在宠着白玖。他们相信他们可以护得白玖周全。直到白玖有一次，追杀一只恶鬼，追了上千里，被引入了埋伏之中。这样的埋伏，无常里也只有白玖会中了。

黑拾跟着白玖行动，追出几百里后便察觉出了不对，但是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按照以往的处理方法，在沿途留下了信号，并联络了其他几人。无常们知道自己得天道眷顾，当他们聚在一起时，气运鼎盛，天道便不好断了他们中哪一个的生机，这也算是钻了天道的空子。

只是无常们没想到，这一次天道没有站在他们这边。

黑胡和白录是第一个赶到的，那个时候黑拾苦苦支撑着一个眼看着就要破碎的结界，白玖站在他背后为他补充鬼力。黑胡和白录都是擅长术法的，他们的到来让境况好了一些，至少结界稳固了。然而恶鬼的实力远超他们，时间一长，结界还是要垮的。

过了一会儿，白菲和黑芳赶来了。她们的修为仅次于谢必安和范无救，加入战局后，一时间恶鬼们被斩杀不少。但是在他们即将突围时，修为更强的一批恶鬼出现了。

在成为无常后，白菲已经有许久不曾体会过绝望的滋味了，可是眼下的情况让她回忆起了自己还是凡人时的绝望与无助。她突然明白了，这帮恶鬼下了很大的一个套，他们想要得到的不只是白玖和黑拾，而是所有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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